萧瑾聿的脚步声渐远,皇帝独自背着手在殿中踱步,身上的明黄龙袍随着他的步伐似活了过来。
秦公公躬身入内,“陛下,苏大人到了。”
话音未落,一道修长的身影已无声跪于殿中,苏宥桉一身玄色官府,腰间悬着的玉佩随着动作轻晃。
“起来吧。”
皇帝指节轻叩龙案,目光落在鎏金香炉袅袅升起的青烟上,“你父亲如何了?”
苏宥桉保持着恭谨的姿态,“回陛下,父亲昨日用了御赐的丹药,现下已无性命。”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只是……那‘‘醉心散’的毒,太医至今未配出解药。”
皇帝忽然从案头的鎏金锦盒中取出一枚赤玉瓶:“这是南疆进贡的蛊髓丹,可解百毒。”瓶身在阳光照射下呈暗红色。“朕昨夜命人翻遍太医院,今早才呈上来。”皇帝轻笑,“告诉丞相,朕很惦念他,等着他好起来。”
苏宥桉伏地叩首,“臣替父亲谢陛下赏赐。”
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皇帝起身,站在苏宥桉身旁,沉声道:“太子的案子,你即日起听六皇子调遣。”
苏宥桉敏锐地注意到,皇帝腰间那枚可调动禁军的令牌不见了踪影,心下了然。
皇帝望着雨幕眯起眼睛,声音里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朕要的是真相,不是结案。”
“臣遵旨。”苏宥桉的声音冰冷,行礼后退下,在殿外深呼一口气,这趟浑水,怕是要把整个朝堂搅个翻天覆地。
景阳宫里十二扇楠木刻丝雕凤屏风将正殿隔成内外两进,屏风上金线绣制的百鸟朝凤图栩栩如生。
刘皇后端坐在主位上,一袭正红色凤袍衬得她肤如凝脂,虽已年过四十,但仍风韵犹存,眉目间依稀可见当年的绝代风华。
萧瑾恒坐在下首,神情恭敬,与昨夜判若两人。
“恒儿。”刘皇后轻抿了一口茶,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听说东宫别院又进女子了?”
萧瑾恒面不改色:“回母后,不过是路上遇到的孤女,儿臣看她可怜便带进东宫罢了。”
皇后目光扫过殿内众人,王嬷嬷见状便吩咐道:“都下去吧。”
她轻笑一声:“是吗?那户部左侍郎的女儿如何成孤女了?”
萧瑾恒骤然紧张起来,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母后明鉴,那户部左侍郎贪赃枉法,儿臣不过是手里有他把柄,这才……”
“够了!”皇后抬手打断了他,“本宫不管你怎么玩,不要影响大局,更不要留下把柄。”
萧瑾恒诺诺应道,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东宫中有母后的人。
“你父皇身体大不如前,这个节骨眼,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发生。”刘皇后语气中带着不耐烦,心中叹息道,怎得生了这样一个蠢货。
刘皇后将目光转向王嬷嬷,指尖的翡翠护甲轻轻刮过奏折边缘,“王嬷嬷,传信给父亲。”
嬷嬷立即屈膝上前,她打开奏折,护甲指了指“秋闱泄题”四字。
王嬷嬷压低嗓子道:“娘娘,弹劾之人是同老爷一道主持秋闱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周明远”
“让父亲把此事处理干净。”她指尖一松,将奏折掷于案上。
“本宫记得这位侍读有个女儿。”皇后看向王嬷嬷,王嬷嬷了然,“老奴晓得了。”
刘皇后将茶盏拿起小抿一口,望着盏中沉浮的玉露茶,突然出声道:“孙德子。”
“老奴在。”孙德子躬身疾步上前。
“近日宫中有何风声?”
孙德全尖声细语地回答:“回娘娘,今早皇上召见了六殿下,另外,宫中近日似有传言,说那位淑妃娘娘是被害死的。”
刘皇后眼中寒光一闪:“淑妃……都死了这么久了还不安分。”
“淑妃的儿子今年多大了?”
孙德子思索片刻,“回娘娘,十八岁了。不过可惜了,六殿□□弱多病是个药罐子,在宫外养身子,连太庙祭祖都没露过面。”
“是啊母后,六弟都十八岁了,父皇连封王都未提过,想来是没那个意思。”萧瑾恒应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