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鸷屈指捏了捏眉心:“那场火灾几乎无人生还,真实起因被人为掩盖,问题是现在这个人还躺在医院里,探视通道被全面封锁,事关项目斡旋阶段,我不能让他们强来。”
这次对面沉默了足有一分多钟,再说话时,方若竹语气迟疑:“你说……戚缈会不会是幸存者或目击者?”
这也是蒋鸷所猜测的,他将发烫的手机换到左掌,右手捻了下拇指指腹。
戚缈的卫衣袖口宽大,他刚才锁住戚缈的左腕时,不觉意探进去的大拇指碰到了小臂那道掉痂的浅疤,新长的皮肉微微凸起,不知道戚缈后颈区的皮肤会不会也是同样的触感。
手机留下的余温很快从指尖消散,蒋鸷搭着方向盘,眉峰下压时眼底陡现阴翳:“所以我不排除他的记忆被人为抹除的可能。”
挂线后将手机扔到中控台,他拽着方向盘打弯,片刻就驶出了学校大门。
蒋鸷提的年末是指农历年末,执锐资本利用年节前的时间举办创投圈的闭门晚宴,旨在高效撮合资源,为下年新项目发掘奠定基调。
但执锐每年的这个活动似乎都保持着高度保密性,不说与会人员或综合流程,戚缈甚至无法在网上搜索到晚宴举办的大致地点。
获取答案最简便快捷的方法是主动询问单独向他透露讯息的蒋鸷,戚缈屡次点开聊天框,最后都没能在输入栏中敲下一言半字。
担心搅扰到对方的繁密日程是一回事,更怕迈出这主动的第一步后,自己的溃烂人生就会出现一个令他阵脚大乱的盼头,而这盼头却遥不可及。
所以戚缈再怎么蠢蠢欲动,落下去的手都只是轻轻点进蒋鸷的头像,小心翼翼且不留痕迹地在他的主页里参观两圈。
刚加上好友之初,蒋鸷的动态发布得并不频繁,多数是转发的重大行业资讯,与其说是朋友圈,不如说是网页收藏夹更精确些,若不是聊过天,戚缈都会以为这账号是蒋鸷的特助或秘书在打理。
近一个月动态发得倒是勤了些,也更有生活气息,不过仅局限于单张的风光留影和附加的定位小字,并没多余的文字赘述。
最新的动态停留在今早黎明,是在一座山上俯瞰到的日出,定位在白昙市的北蚺山。
戚缈放下手机,第一万次告诫自己温书时不许再分心。
考试周在即,连纪望秋也收了玩心,只是和戚缈窝在一处温习时偶会打盹,戚缈不确定他收敛的心性是因为真的担心挂科,还是因为被秦落廷一次次掐断了去电而浇灭了热情。
手机与台面相碰的轻响乱了桌对面纪望秋的浅梦,小少爷定定看着他,像在缓慢集中四散的精神,然后坏笑起来:“原来你也会偷懒啊小管家。”
“我没有,”戚缈小声辩解,“我只是看时间。”
“吹吧你就,”纪望秋说,“搁以前就算真没偷懒,你也不会反驳我。”
一开话匣就注定没法学下去,纪望秋合上复习资料回自己那屋睡觉,戚缈有固守的时间规划,专心伏案学到十点,然后抱起衣服去洗澡。
蒋鸷的消息是在戚缈刚打开吹风机的时候弹出来的,热风拂上戚缈的耳尖,他愣了下,没多想便关掉吹风机拿起亮屏的手机。
Z:晚宴举办日期定下来了。
备注与手机通讯录里一致,是戚缈那次课间偷溜出校外找蒋鸷回来后修改的,还做贼心虚地给手机贴上了防窥,毕竟类似C370这种文字他自己误解也罢,让旁人瞥见才是有口难辩。
发梢还滴着水,戚缈顾不上,捧着手机敲字:什么时候呢,可以告诉我吗?
Z:不该先关心地点么。
戚缈:那可以都告诉我吗?[可怜]
等了两分钟,戚缈等来蒋鸷的一条语音,他点开举到耳边听:“你知道吗,晚宴参与者需要提前签署保密协议,确保一切信息不外泄,我不确保我的手机会不会被监听啊。”
即便隔着网线没办法窥到对方的脸,但戚缈很确定蒋鸷是含笑说的这句话,因为每次蒋鸷带笑说话时嗓音总会较平常温缓一些。
当然比不得吹风机拂过的风灼热,灼热的是戚缈听过语音后的右耳,尽管他也说不出缘由,就好似蒋鸷的气息扑在了柔软的耳骨。
捏了捏耳朵,戚缈还是打字回复:是暂时不能告诉我的意思吗?[憨笑]
Z:当面说的话,没事。
一滴水自发梢滚落,坠在颈侧,又沿线滑向锁骨,一路燎起痒和烫。
戚缈正戳着键盘打算讨要一个具体的见面日期,新的消息率先占领界面。
Z:还记不记得上次我送你回去的停车点。
太痒了,戚缈一手拍上自己的胸膛,让那滴水珠渗入睡衣布料,以阻止它近一步燎至心口。
把刚打好的字删掉,戚缈单手发出两个字:记得。
蒋鸷亦扼要丢来二字:出来。
戚缈拉开自己的领口瞄了眼。
很奇怪,那滴水已经不存在了,可他依旧感觉心脏的位置在作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