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戚缈送回学校,蒋鸷绕着内环路又兜了一圈风才驶向宅区,到家时体内那股燥感已经散得七七八八。
全屋通明,蒋鸷将车匙扔上玄关柜,斜倚在饲养箱旁看了会,从抽屉里摸出一只皮手套戴上,掀开透气箱盖朝爬宠伸出手,他的蛇最近处于蒙眼期,方向感弱化,吐了会儿信子才爬上他的掌间。
蒋鸷没平时那么温柔,盘了两分钟就握住它的七寸,可能力气稍大了点,一向温驯的宠物竟倏地张大嘴要咬,被他有先见之明地掐住了头部。
这个时期的蛇易动怒,抵在蒋鸷掌心的头部挣扎着要昂起,蛇尾直直竖立,蒋鸷欣赏着,沉声警告:“你今晚吓到他了。”
骤响的来电解救了奄奄一息的它,蒋鸷接通视频,手上也松了劲,黑王蛇窜回箱子底部。
屏幕里映出一张清雅脸庞,黑长发轻挽,高鼻薄唇与蒋鸷几分像。
“晚上好。”蒋鸷弯嘴向母亲打招呼。
蒋为萤转动镜头让他看透进画室窗户的午后阳光:“你又糊涂啦,Falcon。”
“天气不错,”蒋鸷说,“在画什么?”
蒋为萤就给他看油画里的伯曼猫,蒋鸷说:“没我今天摸到的猫可爱。”
没得到夸赞,蒋为萤轻哼,不让他看画了:“你不是向来不爱毛绒绒嘛。”
说完才注意到他身后的饲养箱,微蹙眉道:“你怎么还没把它放掉?”
平时蒋鸷会敷衍回应,今天反常地换了说辞:“改天就放,等它蜕完这次皮。”
蒋为萤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提笔继续调色:“对啦,你上次说要查的事,查清了吗?”
“有点眉目,还不够全面。”蒋鸷说,“太忙了,都抽不出全副精力去细查。”
“你别总是被工作绊住脚呢,钱又赚不完,抽点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好不好?”蒋为萤隔空挥了挥画笔,“向妈妈学习。”
蒋鸷就笑:“做了,最近在追人。”
“追债务人?”
“妈,你离开本土太久了,”蒋鸷淡笑抨击,“连中文敏感度都下降了。”
由于戚缈的不开窍使得双方关系的确定遥遥无期,蒋鸷又是个不开空头支票的,所以戚缈的个人信息及彼此的寥寥相处他都没提及,但碍不住三言两语也能把戚缈的性子人品在母亲面前道个尽。
结束通话后手机已然焐热掌纹,蒋鸷摘掉单边手套,左肘搭在饲养箱边沿看了看角落里受惊委屈的宠物。
没等他滋生出一点歉疚,手机振动再次夺去他的眼神,纪望秋的消息:他下巴都红了,你掐的吗,太狠了吧。
蒋鸷瞧着这行文字自娱自乐,只回了几字:算克制了。
戚缈全然不知那两人已事先同谘合谋,熄灯后仰躺在床上,脑海逐帧重映今晚的所见所感。
失控的恐惧早被挤至边缘,那个一触即分的吻仍占据上风,和蒋鸷的关系发展远超出戚缈的预想,他缺乏这方面的认知,更别说应对经验,怕分析出错,又不知能请教谁。
毕竟他得到的本不属于他,他只是沾了纪望秋的光。
他不敢承认自己心满意足,怕坐实为贪慕虚荣的贼。
尽管难厘清头绪,戚缈依然把这份侥幸收藏进梦,下次不定再得来今夜的甘美。
结果没过几天,纪望秋故技重施,晚课间挂在他肩上央他顶替去跟蒋鸷见面,戚缈纵然有几分心虚也因纪望秋赐名的功劳中变得心安理得。
和上次一样,蒋鸷的车停在校西门对面道旁,初春不大冷,他穿简单的黑衬,被沿街商铺透出的光打出明暗,更显身型挺括。
戚缈走近了才发现他叼的烟没点燃,隔远看到的那豆橙红是挤过枝杈的路灯光,正欲拔出口袋的手登时收住动作。
“怎么又不给了。”蒋鸷拿下烟问,扬下巴指了指戚缈原想掏糖的手。
戚缈把糖拿出来:“一物换一物,蒋生。”
蒋鸷投降般把烟交给对方,在戚缈抽走他指间的烟并把糖递过来时,他箍住宽袖下的一截细腕将人扯近:“嘴都被你养刁了。”
分不清是说的人隐晦还是听的人单纯,戚缈没咂出言下之意,问:“每次约你出来的都是纪少爷,最后来见你的却是我,不会有落差感吗?”
“假如之前得到过的东西今天落了空,那才叫落差感吧。”
“你指什么?”戚缈问。
平常蒋鸷谈生意只在话里透三分玄机,对方不懂领会,合作就没必要继续。可面对戚缈,他总是保有十足耐心,对方不明,他就从自己身上找缘由,心想他还得教多一点,再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