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鞋印交错的楼道台阶已被小区保洁清洗干净,戚缈在自己坐过的位置停了停,掏手机拍了个照片,又继续往前。
一宿没碰手机,里面躺了几条纪望秋的未接来电,时间都在今天早上,大概是被饿醒,少爷病犯了让他买早餐。
从未试过漏接纪望秋那么多电话,戚缈停在家门前拨拉了一下界面,才发现自己的生活似乎从这一天开始不再以纪望秋为轴。
也不知道脱离主仆关系后,正常情况下朋友之间是该如何相处,戚缈回了个消息,说就在门外,随后熄了屏掏钥匙开门,对着锁孔旋开两圈时还没立马反应过来。
等进了屋,杵在玄关对着阒无一人的房子,戚缈有些失神。
半晌才觉出掌心里手机的振动,他垂下眼,用仅剩不到10%的电量接通了纪望秋的来电。
“戚缈。”
纪望秋又不喊小管家了,咬字很清晰,不像刚睡醒的懒困状态。
戚缈走到纪望秋的房间,床被整齐,空荡荡的桌面躺着纪望秋最宝贝的吉他,再拉开衣柜门,只有几个挨在一起的空衣架。
“你自己出门买早餐了吗?”戚缈平静地合上柜门,问。
“我在去机场的路上,快到了。”纪望秋说,“庄意泓这学期的课都结了,说要带我去外面转转,不知道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揣起良心来了,可能纯粹是换个地方压迫我吧。”
电话那头好像传来庄意泓的嗓音,说了句什么,纪望秋笑了起来,没搭理他,又喊:“戚缈,你在听吗。”
“嗯。”戚缈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不清楚纪望秋这位当局者对庄意泓的感情了解多少,只知道他在庄意泓身边是绝对安全的,可说不清为何,嗓子眼像堵了片棉絮般,痒得难受,“去几天?”
“还没定,可能把脑子里的杂事都扔干净就回来了。”纪望秋说,“吉他我没带走,你……方便的话帮我拎去回收站吧,好吗?或者放二手平台卖掉,换的钱买点粮给小区里的流浪猫吃,我今天走的时候发现的,挺可爱。”
“不要了吗?”
“嗯,不要了。实在没什么音乐天赋,学不会,哈哈。”
戚缈只能答应。
房间的采光很好,他站在窗前举目望向远空的艳阳,耳边是电话那端的风声,纪望秋应该是降下了车窗,车子应该是开得很快,戚缈能感觉有什么情绪从胸腔急速地流泻而出,在毫无准备下就被呼啸的风声席卷而去。
他没挂线,纪望秋也就没挂,说:“戚缈,我们还能继续当好朋友吗?”
可能是直视阳光太久了,戚缈的眼睛有些酸涩,他别过脸:“可以啊,不过你得给我寄明信片。”
电话结束后,戚缈又在桌旁站了好几分钟,然后走回床边,将纪望秋叠好的被子扬开,弄乱,恢复成他所熟悉的模样。
有些事情还是得慢慢习惯。
戚缈没动那把吉他,未雨绸缪地给纪望秋留了个冷静期,但下午回学校的路上顺路买了袋猫粮,不知道小猫愿不愿意跟他回家。
放学的时候戚缈还在斟酌要如何开口哄猫回家,到校西门时脚步微顿,刚在脑中列好的方案霎时被扰乱。
这一天天的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以后就该换个门走。
伫立在校门树下的男生又高又瘦,穿普通的T恤牛仔裤,右肩挎着把吉他,琴盒有点旧。
对方看了看他,视线在他身后睃巡一圈,收回眼两秒,又望过来。
跟这人不太熟,戚缈不必像上次碰见纪明越那样故作客气地停步,视若无睹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靠近的急促脚步声。
“你好,”秦落廷喊他,快步超上来后回身拦在他跟前,“你知道纪望秋去哪了吗?”
戚缈被迫停下:“跟帅哥去旅游了。”
他说的是实话,但对方似乎不相信的样子,问:“你知道他别的联系方式吗?他的号码好像不用了。”
戚缈看着递到眼底下的手机,印象中纪望秋今早打给他时用的还是平常的号码。
他垂着手,没有接:“有的,你愿意用两百块换吗。”
秦落廷愣了一下,低头按了按自己的口袋,接着侧身拉开琴盒链子,从里袋摸出两张红色钞票,双手递给他。
戚缈就自然地接了。
他不知道接下来的做法对不对。
可起码这一刻,他不想去争论对错,只想为亲口盖章过的好友出个头。
扬起手,戚缈将那两百块朝秦落廷脸上甩去,钞票悠然飘落,露出秦落廷愕然的一双眼。
戚缈表情真诚地说:“抱歉呢,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