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放压力吧。”蒋鸷信口胡诌,“怎样,能接受么。”
误解了蒋鸷话里的意思,戚缈吓得直往后缩,忘了身后的桌子让他无路可退:“不能吧,我不想拿鞭子打你……”
看蒋鸷的手刚好停留在他的衣摆处,戚缈紧接着补充:“皮带也不行!”
“……”蒋鸷那点睡意直接在戚缈的曲解中给挥散了,他懒得给戚缈整理衬衫了,惩罚般探进手掐了把戚缈的侧腰,“脑袋里装的什么东西。”
会议室空调的温度开得有点低,人多时不怎么觉得,人少时待久了便感到几分凉意,戚缈塞好自己的衣服,还控诉蒋鸷说衬衫根本不是刚才枕在上面几分钟弄皱的,是上周蒋鸷拿它当麻花绳绑他手腕的杰作。
蒋鸷关了空调,抱臂靠在桌旁看戚缈边埋头整理边叽里咕噜,好笑道:“扔掉,赔你一件。”
收购程序启动前,蒋鸷不欲在行桨大厦里逗留过久,他有重组管理层的打算,省得今天出去人家对他颔首问好,明天就要收拾包袱走人。
穿过一楼大堂离开时经过前台,两名行政同样在讨论纪明越被带走调查的事,等坐进车里,戚缈问:“是去年纪向桐的那起车祸吗?”
“对,我见了那个被他雇佣的司机,对方会出庭作证。”
“纪明越作为教唆犯罪的主犯,应该要负主要刑事责任吧。”
“看法院怎么判,不过短期内得蹲看守所了,他现在失势,没人肯保他。”
戚缈就想起去年,纪向桐出事后纪明越搬进别墅的那个秋天,茫无头绪的纪望秋因为这个哥哥的及时出现而瞬间变得心安神定,戚缈看着这个只比他大几岁的男人,以为他终于能从地狱爬上来呼吸一下人间的空气。
那段时间过得确实没那么辛苦,却原来只是从刀山跃入火海。
轿跑驶出停车场大门时,戚缈朝矗立的大厦望了一眼,正逢玻璃幕墙反射的日光晃入他眼中,他眯了眯眼,转过头看向开车的人,明媚的光线与他的眼神争相着色对方的侧脸。
而他现在,真真切切走在人间。
“看什么?”蒋鸷问。
戚缈道:“你说今天会下雨吗?”
他已许久没过度关注天气预报了,晴日就在灿阳下恣意,雨天有人为他撑开伞,不必想哪个瞬间会寸步难行。
蒋鸷说:“这几天都不下,不过春夏交接最容易变化无常,区气象台没法每时每刻都保持精确判断,要是不巧遇上坏天气,你就打给我。”
“知道,我包里也放伞了的。”戚缈抓过杯槽里早上没喝完的牛奶吸一口,“你把我当少爷呢?”
蒋鸷就跟他玩笑:“戚少爷,要送你回家补个觉吗。”
这会儿戚缈的困劲早过去了,蒋鸷还要回公司部署收购细节,戚缈就让他在金融大厦园区里随便一家咖啡店放下自己,他可以等蒋鸷下班。
今天出门急没带包,戚缈拿了蒋鸷的平板,伴着杯摩卡温习案例赛的内容,将导师模拟的答辩题润色了一遍。
桌角爬上残阳时,平板电量刚好用尽,戚缈抬眼远望建筑夹缝间的橘日,再一眨眼,就见蒋鸷立在了行道树边。
今天蒋鸷下班很早,两人在附近找了个饭店,上餐时戚缈习惯性拍照片,不小心拍进了蒋鸷的一只手,没舍得删,反正也不用发朋友圈。
饭后蒋鸷送他回家,在楼道口居然遇见了那只晚上很少出没得流浪小狸花,就趴在戚缈雨夜坐过的位置扫尾巴,这次没有躲,见了他就张嘴叫一声。
戚缈赶紧让蒋鸷看:“是这只,很可爱是不是?”
蒋鸷其实已经买好了猫别墅,只是还未做好收留一只流浪猫的准备。
他不喜欢不够干净的东西,不喜欢它在泥地里打过滚,饥饿时翻过垃圾。
可他看着它所占据的位置,想起他曾经也不喜欢有人不修边幅与自己见面,未想过会拥抱一个全身湿透的人。
后来他明白,爱不单是为一个人赋予明净,而是心疼和接纳他曾有的不体面。
他蹲下身,伸出的手停留在小狸花的脑袋上方。
它压了压耳朵,没有躲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