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娘的嘴巴张得能吞下个鸡蛋,酸气冲天。
沈南星信口开河完,就背着小背篓走人。
这头春花娘赶紧把纳鞋底的针线一卷,就跑来谈家院子里,凑到正在给菜苗浇水的谈老太身边。
“婶儿,你真还叫三礼家的去考大学啊?”
“考啊,小南成绩那么好,不去上大学在农村种地,浪费人才。你没听那广播上领导人咋说的,革命分工不同,让适合的人到适合的岗位去。种地咱老农民就行了,他们知识分子还是应该去到他们最擅长的领域,给祖国建设添砖加瓦。”
春花娘:“……”
她还是不甘心,又问道:“那小南刚说,等她考上大学,叫你带三礼也去城里住?真的假的?”
谈老太浇水的手一顿。
春花娘很是好心的样子:“去了城里往哪儿住呀,三礼又是这情况,就算让三礼他爸一个月寄50,那你们到了城里啥都要花钱买,能过不?在咱乡下好歹能种粮食吃,菜也不用买。”
谈老太心里美滋滋的,嘴上硬邦邦地说:“50不够就叫他寄一百!”
春花娘眼眶都快瞪得裂开。
“婶儿,三礼他爸,现在到底在哪儿呀,啥职位,工资那么高?”
谈老太:“他工资一般,也就一百来块钱,他媳妇工资高,听说是啥保密单位的,工资津贴两百多呢。他们两口子就养俩娃,吃喝都是国家管的,娃们上的也都是部队学校不要钱,那么多工资不寄回来给三礼花,留着干嘛。”
春花娘的心哟,那个酸啊,嫉妒啊。
早知道那时候,别把春花那死妮子嫁到方庄了,嫁姑娘办的事体面,那又咋样,姑娘把彩礼全部卷跑,一毛都没给她留,也不回门,过年过节都不回来,竟是真不认她这个妈了,更别说给她一分钱,她白养了她这么大!
早前春花就喜欢三礼,她跟谈老太透过口风,谈老太不愿意。后来就听说谈礼因公负伤昏迷,在京市医院治疗。
她当时还跟周围邻居们说,以前还想过叫春花嫁给三礼,谈老太还看不上春花,现在好了,三礼成了那样,活得了多久都不一定呢,更别提说结婚了,就是那再不行的人家,也不会叫姑娘嫁给个活死人。
后来谈礼被谈老太接回来,她心里对谈礼也同情,对谈老太也同情,毕竟这事儿搁在谁身上,都是晴天霹雳。
可除了同情吧,她更有一众难以言说的优越感。
就像是村里人都爱说闲话,说谁家谁家有啥祸事,同情是有,唏嘘也有,那种自己比别人过得好的心理才是居多。
再有就是,叫你以前看不上我闺女,现在我闺女还看不上你呢。
反正就是有种说不出的爽快。
可是现如今呢。
春花嫁的男人是活蹦乱跳的,工作也好,据说是省里招待所上班的,挣钱也多。
可问题是,不给她一分一毛啊!
她半点儿好处没捞到。
如果,如果当初真让春花嫁给谈礼,就嫁到对门这儿,那日子该有多好过啊!关键是还能帮衬娘家。
春花娘心里五味杂陈的。
“妈,妈,给我2毛钱,我要去赶集。”外头春花娘的儿子栾丰收在大声喊。
“我给你两鞋底子!”
这边沈南星往大队部走,想着能不能搭便车去公社,今儿逢集,不一定有。
没等她到大队部,路上碰见了赵文书,赵文书骑着自行车,说要去公社赶集,可以顺便带沈南星过去。
赵文书是73年过来插队的知青,苏省人,后来嫁给了栾显辉,也就是大伯娘栾秋霞的娘家侄儿,昨天中午骑自行车回来给谈老太报信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