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很快,眼见柳无相眼神慌乱,她缓了声音,祈求道:“只要您能治好我爹,这些事我定然守口如瓶,而且……”
“沈缨!”
柳无相打断她的话,紧紧盯着她,沉声道:“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
说罢不再理她,走到陆平身侧低声说着什么。
沈缨没想到这般威胁他都无所顾忌,可见料定了她必死无疑。
她心中恨极却无计可施。
她不顾生死来林府这一遭,就是因为柳无相信誓旦旦地说能治愈父亲的病。
她真的信了千两银能买父亲的命。
无奈、愤怒、憎恨在她胸口聚集,似有烈火焚烧。
但她不能胡来,如果父亲没有福运,那至少她要尽快脱身,送父亲最后一程。
压下怒气,沈缨迅速进入验尸流程。
尸身的异状她虽震惊,却不敢表露半分,这里没有人值得她信任。
她快速从腰间取出薄薄的护手皮套,这是霍三师父送给她的稀罕物,是沿海一种鱼皮所制,既不沾血又能隔离尸毒。
随后又从腰袋中取出一卷验尸的器具,都是些精致小巧的小刀小棍,整整齐齐排列着,每一个都擦拭得极为干净。
姜宴清起身退开,沉默地看着她动作。
他察觉到沈缨的异状,她的手在抖,她在慌张什么?
沈缨余光看到那几人就在不远处,她知道那几双眼都在盯着她,等着抓她的错处,看她陷入死地。
她紧攥着一柄小刀,骨节泛白,刀锋折射着烛光,显出幽幽冷意。
她垂头正对上林婉柔了无生机的面容,那是人世间找不到的颜色,灰败、死寂。
她将尸身的头扶起,仔细查看头骨,脑后无伤,额头有一处红痕,看形状是撞到硬物所致。
擦掉尸身脖子上凝固的血迹,血洞和划痕清晰地呈现出来。
划痕三寸有余,并不深,前深后浅,不平滑,只皮肉外翻看着可怖,粗略看去像被刀划伤。
用两根细棍撑开伤口,仔细观察后发现这是被尖头的器物划伤,比如锥子、粗针之类,血洞也是如此,被尖锐光滑之物刺中,入肉半寸有余。
这些伤,虽看着凶险,实则不足以致命。
这时,她忽然想到一物,那就是尾部特制成尖细状的簪子。
虽然寻常簪子怕伤人尾部都会制成顿形,但总有特例,比如她手上的那根白玉凤簪。
就在几个时辰前,她甚至还用那只簪子刺杀了一个蒙面人。
她抬头看向姜宴清,他垂眼看过来,却未看她,而是看向她发间露出的一点莹白。
虽未发一言,但她知道,这人定然也猜到了。
沈缨心里暗叹姜宴清的敏锐,擦了擦额角上的汗。
她乍然间想到了什么,对陆平说道:“烦请陆大人替民女写验尸笔录。”
陆平看向姜宴清,见其微微颔首,这才向林府的下人要来纸笔,坐在旁侧仔细看沈缨验尸。
沈缨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快而清晰地说道:“验,女尸,身长五尺六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