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利索地转身,大步走了。
一会儿功夫,仿佛在鬼门关口打了个来回。
沈缨紧绷着一根弦,直到芙蓉巷的人消失,才缓缓呼出那口劫后余生的浊气。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姜宴清,越过肩背,她只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颚。
纵然经历了一番生死较量,他依旧站得笔直,肃肃如林下松,风霜也好雷雨也罢,都无法撼动他半分。
“怕了?”大概是她看得太久,背对而立的姜宴清忽然问了一句。
沈缨想了想,依旧盯着他的侧脸,毫不遮掩:“我与大人半臂之遥,若芙蓉巷真要动手杀你,我会先他们一步动手,也算弃暗投明。”
“我与蓉娘还有几分交情,应该会对我网开一面。大人,任何时候,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就不会放弃。”
姜宴清侧身看向她,眼睛里有细碎的光泽。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一声,说:“如此,甚好。”
沈缨还未来得及琢磨这话的意思,马车急行的声音传来。
是陆平驾车赶过来了,还未行到姜宴清身前就跳下车,神情肃然。
他快步走到近前,对姜宴清行礼,沉声道:“有近三千百姓围在文昌塔外,还有一些前来参加鹿鸣宴的学子。”
“各大族的族长都赶来阻止那些人入塔,本来那些人已经松口,但芙蓉巷的人忽然从塔内下来,有十几人,全是习武之人,据说还有二十年前的重犯混杂其中,还请您过去主持大局。”
“不急。”
姜宴清慢条斯理地说:“到文昌塔后,你与邱主簿、黄县尉各领一队衙役,你就在山下候命。”
“那邱主簿他们?”
“本官另有安排。”姜宴清言罢便上了马车。
陆平连忙称是,并快步跳到车上驾车,他现在敏锐地察觉到姜宴清的防备与疏远。
所以,他第一要学会的是乖觉,不要多问,多说,也许这样,他还能在这里寻得一线生机。
一个他能彻底翻身的机遇,否则,等他的必定是个无底深渊。
沈缨紧跟着姜宴清上了马车。
车内明亮宽敞,有书柜、小几还有柔软的腰枕。
淡淡熏香的气味,令人通体舒服。
相比之下,姜宴清那辆棺材车着实太寒酸了。
想来这些都是陆平布置的,倒也是周到细心之人,只可惜,不够忠诚。
她放松地靠在车壁上,一时间竟有些困顿。
在冰寒的停尸堂摸了一整晚白骨,紧接着又和徐道仁、蓉娘斗心计,她觉得浑身没一处不疼。
沈缨觉得自己得了风寒症,手指在眉心掐了几下,稍稍舒服了一些。
手边忽然一暖,是姜宴清将一碗清水推到她手边。
“多谢。”沈缨将水碗拿起来一饮而尽,随后问道:“周家,大人要如何处置?”
姜宴清并未看她,一边给她碗里加水,一边回道:“本官只管寻人。”
也就是说,人命的事,还得看芙蓉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