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复之下,将半个身体都靠在飔风身上的镜流差点把自己转晕,本就有些身形不稳的他在惯性的作用下,差点让自己的头甩到血迹上。
幸好,飔风粗壮的尾巴拦住了他。
伴侣异常的的行为,让本不欲插手这疑似某种生物间争斗的飔风叹了口气,在小心翼翼地用长尾把镜流扶稳后,他顺着小蛇的目光看了过去。
这一眼同样令他愣在了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
毕竟,在收拾了刺头们后,除却某些人到来时在雨林酿造的惨剧,飔风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这般能引出他暴虐一面的景象了。
只见那从灌木丛中起始的斑驳血迹,自领地的边缘一直延伸到云河之畔,星星点点,散落在低矮的草木与泥地上,越靠近河,这血迹便越多,血腥味也就越浓。
被眼前铺天盖地的血色激起了战斗欲的飔风,顺着潜意识的召唤,缓缓摆了摆信子,悠悠地收集着空气中受伤猎物的信息。
突然,他的身体一滞,目光幽深地向了远处奔涌的云河,他嗅到了——那是虚弱的同族传来的美味气息。
在这气息的引诱下,满脑子除了镜流就是食物与战斗的飔风,不得不向饕餮的本能臣服。
不过这条蛇还有理智,至少飔风清楚地知晓,他不能把面前的伴侣吞噬入腹。
迟钝的小蛇压根看不出伴侣的异常。
毕竟在连续不断哄骗镜流的过程中,演技越来越精进的飔风,已经练就了一身奇怪的本领——不管心绪再如何跌宕起伏,他的面上始终都是一副万年不变的稳如泰山的可靠模样。
于是乎,镜流成功被飔风唬住了,他的心神全放到了面前的血痕上。
不比野性满满只想着用那条受伤蛇填饱肚子的伴侣,仍存有半分人类怜悯之心的镜流,因着目及之处这段触目惊心的猩红之路,联想到了之前那些被猎杀的可怜动物们,想到了之前利刃划破鳞甲的痛楚……
小蛇颤抖了一下,他瑟缩着脖颈,蜷曲着身体,看着满地的殷红,求助般地扭头望向了自己保持着警觉姿态的伴侣。
“飔风。”
小蛇轻声的呼唤,叫不回沉浸在脑中,对着幻想出的美味餐食大快朵颐的飔风。
这条蛇饿了,庞大的体型意味着他比同族需要更多的能量,以及更加的不耐饿。而需要小蛇在身边陪伴他的飔风,已经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未曾出门捕猎了。
于是,在看似沉稳的外表的掩盖下,内心极为丰富的飔风略过了镜流的声声呼唤。
片刻后,疑惑的镜流在飔风的沉默下,也跟着沉默了。
不再试图在神游天外的伴侣身上浪费口水的小蛇,用力抬起尾巴,将纤细的尾尖转到身前,绕着飔风粗壮的躯干虚虚绕了一圈。
随后,镜流歉疚地看了一眼还沉浸在思绪的飔风,深呼了口气,便瞬间收紧了他的尾巴。
腹部被绞绕得生疼的飔风倒吸了一口气,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的他倏地扭过头。
强忍着痛楚,这条试图用问话对无理取闹的小蛇倒打一耙的眼王,温和地对伴侣询问道“镜流,有什么事吗?”
注视着伴侣眼瞳中如同蒙上了一层黑雾的自己,突然回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记忆的小蛇,“腾——”地窜上了飔风的背部。
他颤抖着身体,将头贴在了伴侣宽厚的背鳞上。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是那群人又来了吗?”实在恐惧的小蛇连声音都在发抖。
飔风心疼地蹭了蹭小蛇因为抖动而不断发出“窸窣”声的鳞甲,安抚着自己陷入旧魇的伴侣。
“镜流,别想那么多,我在呢。”
镜流缠紧了飔风,扭动着身体,把头转在飔风的腹鳞旁,试图在伴侣庞大身躯的荫蔽之下,定一定惊慌失措的内心。
并非是他怯懦,只是这在领地难得出现的一幕,实在令蛇惊惧至极。
尤其是对于一条差点死在人类手里的小蛇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偷猎者皮卡上滴落的血迹一样,更令蛇害怕了。
*
镜流的惊恐,被风准确无误地传达给了领地上生活的每一个居民。
虚弱的领主是最好的食材——生活在云河领地的有鳞生物们蠢蠢欲动了起来。
没蛇愿意被一直压制着……
哪怕它们不需要领地,但它们也不想在两条随时可能对自己出手的蛇的死亡阴影之下,胆战心惊地度过自己本就短暂的一生。
毕竟自从镜流与飔风一道占领这片领地后,在这两条成年眼镜王蛇的镇守下,原本杂乱无序的领地早就翻了天覆了地,已非昔日那般群雄割据的模样了。
曾经在领地中享有特权的僭主们,亲眼目睹着曾属于它们的肥美餐食与休憩之所,全部被两位新领主占了个彻底。面对自己断崖式下跌的地位,它们自然不会那么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