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茂忠言露出庆幸的表情,在多治比家主对面坐了下来,“我要是再晚一点进门,恐怕就会被淋成落汤鸡了。”
多治比家主含笑为他斟茶,“那您来的时间刚刚好啊,来,先喝一杯茶暖暖身子。”
贺茂忠言与多治比家主寒暄了片刻,正思考着是不是该提出见一见自己未来的学生,便听见一道清越的笛声忽然响起。
他不由地侧耳倾听,一时有些入迷,那宛如天籁的笛声并未被厚重的雨幕掩盖分毫,反倒像一尾游鱼纵情遨游于这连接了天空与大地的一注注雨水之中。
贺茂忠言不禁问道:“是谁在吹奏?”
多治比家主露出了与有荣焉的表情,说道:“是我的女儿,仁美,那孩子很喜欢吹笛。”
贺茂忠言露出恍悟之色,“原来是姬君。”
多治比家主轻轻一笑道:“仁美很期待见到老师呢,我这便让人唤她过来吧。”
贺茂忠言摇了摇头,“打断如此美妙的笛声,实在是罪无可赦,不必让她过来,我可以自己去见她。”
他站起身来微笑道:“反正我为了见到姬君,都不惜舟车劳顿从京都来到河内国丹比郡了,再多走几步路也无所谓。”
03
贺茂忠言婉拒了多治比家主带他去见仁美的提议,循着笛声找到了那位多治比氏的姬君。
女孩如同早春樱花般美丽的粉色长发披散在肩头,背靠立柱而坐,微阖着眼眸,姿态放松地吹奏着横放在唇边的竹笛。
笛声渐歇,最后一个音符也在雨声中落下之后,粉色长发的女孩缓缓放下竹笛,转过头看向黑发阴阳师。
仁美心想,万万没想到,[祂]还没有去找妻子在这个平行世界的同位体,对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这年头的外卖,都这么懂事吗?
贺茂忠言回过神来,便看到粉发女孩一双浅金色眼瞳静静地注视着他,嘴角扬起了一个有些奇妙的笑容,令人不自觉地心头一颤。
仁美淡淡开口问道:“您就是产屋敷大人请来教导我阴阳术的老师吗?”
贺茂忠言尽力忽略心里的异样,点头微微一笑,“正是,我名叫贺茂忠言,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老师’。”
粉发女孩含笑注视着他,说道:“老师可以直接叫我仁美。”
“好。”贺茂忠言应下之后,有些好奇地问道:“仁美为什么想学阴阳术?”
“唔……”仁美思索了几秒,似真似假地答道:“因为很有趣吧?渺小如蝼蚁的人类,却能凭借阴阳术拥有堪比神明的经天纬地之力。啊,还有一点,比起进宫当一介小小女房,或者嫁人以后过上被人供养的生活,还是进入阴阳寮当阴阳师更加有趣。”
贺茂忠言失笑道:“阴阳寮可不是谁都能进的,而且,万一你以后的夫君不愿让你进阴阳寮当阴阳师,你又该怎么办?”
他记得仁美已经与产屋敷家族的长子无惨订婚,无惨的身体是出了名的差,仁美若是嫁给他,必定要时时刻刻陪伴在他身边以便照顾他的身体。
仁美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我的夫君当真这么粘人,那就只好答应他了。”
贺茂忠言不禁挑了下眉道:“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吗?仁美,似你这般在阴阳道上是走不远的。”
仁美淡淡一笑,“没关系,我会在停下脚步之前,走得比任何人都远。”
贺茂忠言一怔,他看着眼前的女孩,意识到对方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实在是难以想象,这样狂妄自大的言论,竟会是一个年仅五岁的女孩说出来的。
这孩子……
真的只有五岁吗?
04
当天,贺茂忠言与多治比氏一家七口人共进晚膳。
席间,他提起了要带着仁美一起前往京都的事情。
多治比家主忧心忡忡地问道:“一定要带着仁美去京都吗?”
贺茂忠言神情有些苦恼地说:“如果仁美不随我上京的话,我最多只能在这里停留半个月。半个月,似乎也学不了多少高深的阴阳术。”
多治比家主闻言下意识地去看仁美的反应,贺茂忠言见状,顿时明白仁美的自主权比他想象之中还要高得多。
仁美思考了几秒,然后似是征求意见一样,抬眸看向贺茂忠言,“那就麻烦老师先在丹比郡停留半个月,然后再带我上京吧。”
贺茂忠言轻笑道:“好。”
——他也很好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仁美究竟能学到多少东西?
半个月的时间,确实学不了多少高深的阴阳术——但这是对于普通人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