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道一个头两个大:“你又是怎么了?”
杨心问鼓着腮帮子说:“吵。”
“吵?”
“你在说我们吵?”拄拐的老头狠狠地跺地道,“诶呦喂,天老爷的!你们这群仙门的可真是黑了良心!没护好我们是谁的责任!”
“就是就是!”
“这大过年的,我们有家回不了,有家人却没法团聚,你在哪儿乐呵呵地吃酒,我们呢!我们有啥呢!”
“可闭嘴吧!”一个瘸腿的小伙喝道,“仙师好心搭救,要不乐意出去不就是了!做什么在这里好赖不识!”
“仙门不作为,才害得我们落到如此下场的!”
“我呸!害我们落到如此下场的分明是邪修和妖物!你可真会紧着软柿子捏,丢不丢人?丢不丢人?有没有廉耻心了!”
陈安道环顾周围,姚垣慕嘴巴不停,李正德很有节奏地撞树,确实不算安静。
“要不要先进去休息?”
杨心问把那些人全部扔进了幻境里,虽然支撑一个塞了那么多人的幻境消耗不小,而且依旧各有各的聒噪,但至少不是他说些什么这群人都能听见了。
“不去。”杨心问把凳子担近了些,探头凑到姚垣慕面前:“你老实说,你觉得你师兄,师父和大哥,谁最厉害?”
姚垣慕目光迷离,嘴上却斩钉截铁道:“大哥,我大哥最厉害!”
“诶,有眼光。”杨心问说着奖励式地把酒坛递给他,“没喝傻,再来点。”
陈安道哭笑不得:“你就逗他们玩吧,一会儿喝睡了,你要负责照顾他。”
杨心问看着姚垣慕一边念念碎一边喝酒:“没事,怎么说都是个修士,喝醉了在雪地里躺一晚上也不会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桃花树的树杆应声断开,李正德的铁头功竟真是大成了,硬生生将那树给撞断了!
“啊。”
李正德茫然地看着断下来的那截树杆,惶惶不安地跪地将他抱起,两眼盈满的泪水哗哗往外流,泣不成声道:“怎么断了啊?”
杨心问指着他说:“师兄,这是不是就是猫哭耗子?”
陈安道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能断了呢?”李正德的脸快被树杈子戳烂了,还是死命地抱紧着,引人发笑。
杨心问正想走上去哄骗这不知真假的醉鬼再来个胸口碎大石,便听李正德喃喃道:“叶珉走了,陈安道也要走了,怎么你也断了?”
山外有许多人家开始放鞭炮放烟花,随着一声鸣啸,烟火在高空炸开,迅速散落成漫天群星,眨眼间便又散了。
陈安道下意识去看杨心问的眼,那双眼里映着烟火明灭,仿佛他整个人也随着烟花而忽明忽暗,在这次绽放里新生,在寂静里随之死去,以此往复,循环不止。
杨心问伸手,从姚垣慕手里抢回了酒坛,仰头喝了两口。
“还有这么多。”他垂眼看着坛子,“他们到底怎么撒的酒疯?”
“你别喝了。”陈安道说,“你也几口下去就要撒酒疯。”
杨心问晃了晃酒坛:“怎么可能,我在幻境里可能喝了,千杯不倒。”
“你都说是幻境里了。”
“我才不……”杨心问顿了顿,随即茫然道,“我怎么真觉得有点晕?”
陈安道抢过他的坛子,拉着他回屋:“都说你别喝了,你什么酒量我比你清楚!”
就在跨进门槛的一瞬,陈安道感到他抓着的手骤然一扭,反钳住了他的手腕,猛地一推,叫他踉跄了几步,而后杨心问也跨了进来,同时带上了门,下拴,落锁,一气呵成。
屋里没点灯,陈安道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到钳着他的手掌用了死劲儿,身后的鼻息像是要把他脖子上的皮肤给烫坏了。
又是一轮烟花升空。
轰鸣声里夹杂着人群整齐的吼叫,从群山外而来,在群山间回荡,那么热闹,那么喧嚣,却一丝一毫也侵入不了这一隅黑暗之中。
陈安道微微仰头,靠在杨心问的一侧肩膀上,轻声道:“你没醉。”
杨心问说:“嗯。”
“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