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蚕茧的水溅了起来,烫到了女人的手。她“哎呀”一声,趴在她膝头睡觉的小孩儿也被惊醒了,忙抓着她的手“呼呼”地吹风。
“烫到了得往上抹点口水。”只有半截的唐轩意背着个小胖子贴地飞过,路过窗前,热心道,“画先生的泥扯下来点可能也能用。”
门口种菜的老农咧嘴附和,说:“这主意好。”
女人嗔怒:“去去去,没良心的,我这疼着呢。”
“仙师,仙师!”女人不睬他们了,转而朝着天花板喊着,“可有空吗?”
她话音刚落,手上的红肿和疼痛便已消失,女人一喜,搂着她膝头的小孩儿亲了一口:“娃儿,这世间男人啊,除了杨仙师,没一个靠谱的。”
“俺们这些泥腿子怎么跟仙师比?”老农半分不恼,反倒乐呵呵道,“那是神仙,是观音菩萨,是咱头顶的青天!你拿仙师踩咱,也不怕脏了仙师的鞋底儿?”
几人便笑,窗外春意正盛,油菜花漫山遍野地开着,杨心问站在山坡上,脚踩着一朵开得正盛的花儿。
陈安道微微皱眉,拉过杨心问的手来,偏头打量着他的神色:“怎么了?你近来时常这样发呆,可是那三人在蛛网间作乱,还是无首猴——”
“没有。”
杨心问站在那山间转过身来,只有那散在春风里的笑意还回荡在他心间。
他低头蹭了蹭陈安道的指尖,轻声道:“你回来之前,我会处理好的。”
陈安道点点头,随即又忽而看向盛瞰的位置,犹豫道:“你……下午为何迟到了?用过午饭后,你不是与他们一起走的吗?”
杨心问说:“那两个人好烦,我不想跟他们一路,就那么一会会儿,你要罚我吗?”
几分犹疑爬上了陈安道的脸。
可杨心问还无知无觉,任然低着头,用自己长密的睫毛扫着他的手指,弄得他有些麻又有些痒。
从陈安道的方向看去,杨心问似是有几分委屈地蹭着他手指的小狗,叫他心里软成一团棉花,一时没忍住,凑上去亲了亲杨心问的额头。
“下次不许迟到了。”陈安道红着脸,余光又瞥见盛瞰的空座,“不然怕是得同他一块扫洒,你同他哪里合得来?”
“谁?啊,盛瞰啊……这胆小鬼,中午我就吓了他一下,结果下午竟然翘课,丢人。”
山花烂漫,杨心问低下头,稍稍挪开了脚,他踩着的油菜花中开着的人头,紧闭着双眼,正在做一个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噩梦,嘴里反反复复地叫着陈安道的名字。
春风拂面,他蹲了下来,自手边化出了一根木棍,随即猛地捅了下去。
“现在不知在哪儿睡大觉呢。”杨心问拱着陈安道的肩窝,将木棍拔了出来,再刺,“你拿我跟他比什么?”
第186章同窗
一个月后陈安道便启程,和岳铎走的一趟马车。
姚垣慕每次送别都很伤感,哭哭啼啼的像是想赖上车一起走,被杨心问给扯了下来,勾着脖子卡在了原地。
那马车由天足角马拉着,几个眨眼便消失在地平线那端。杨心问伴着姚垣慕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站着看了会儿,晴日的光晕似能模糊那遥远的一线,他伸长了脖子,踮了踮脚。
还没踮起来,肩膀便被人一勾,按了下去。
“走,练剑去!”
徐麟跟个猴儿样的搭着他一边肩膀,
杨心问懒得动,兴致缺缺:“不去。”
“别啊,实沈长老和玄鸮长老的课都空出来了,你不跟我们去飞剑,难道真去温书?”
“不温,我回去睡觉。”
“诶诶,等等啊!”白归在后头追了上来,堵住了杨心问的去路,“求你了,陪我练练御剑吧,雒鸣宗这次来的一大半儿都是剑修,我压力太大了,要是我一个都打不过怎么办,杨心问,杨道友,杨大善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杨心问被嚷嚷地脑壳疼。前几天他还觉得白归一个姑娘家,至少比徐麟矜持点,这才几天就彻底豁出去了,土匪样的拦在路中间:“诹訾长老被你踹了一脚后除了讲学都不见人影,玄鸮长老也走了,我只能指望你了!”
一旁的徐麟跟着点头,他是命修,虽然论剑大会也要上,但就是没打赢也不丢人,比白归轻松得多,纯粹就想撺掇着杨心问去找乐子。
到底是少年人,不到一个月,几人便已有些狐朋狗友的样。且不论初衷为何,眼下这破事儿衰事儿都想一起干的劲,似乎也能勉强说一句亲近。
虽然杨心问是不认同的。
“你可以退赛。”他何其冷酷道,“你要是开不了这个口,等师兄回来我帮你说。”
“不要!”白归尖叫道,“上不了弟子大会,我今年清明都没脸回家祭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