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区内,高建业催着钟哲往偏僻的地方行,无数次的踩点考察,这片区域对于他来说,就像后花园一样熟悉。
钟哲则走得很慢,不仅是因为要拖延时间,更因为他感到异常疲惫,四肢沉重,仿佛大脑的指令和身体的反应脱节。
他回身狐疑地看向高建业。
对方捻着胡子笑了笑,“为了能让你乖乖合作,我在你喝的汤里放了点佐料。”
钟哲怒视着高建业,索性停下不走了。
“从中秋节你打来第一个电话开始,我就落进了你的圈套。你应该计划了很久,现在想来,事情一环套着一环,所有的一切现在都说得通了。”
钟哲开始回忆和推断。
“我曾经问过,呃……卫,他说河图失窃根本不是在库房里,而是在研究保管室发生的。对于在文博系统工作多年,并且权职极高的你来说,要想知晓河图被送去研究室的确切时间,其实一点也不困难,甚至获取安保人员的排班,进出保管室的密码等等一系列讯息,对你来说也都不是难事。
你只要等着李察·易他们得手,然后上面的人自然会来征询你的意见,到那时候,你就可以举荐我,趁机将我拉进你的网中。”
高建业一派坦然地接受了钟哲的推理,并且好心补充道:“你别忘了,东西是从你们家出来的,这几年你也在业界闯出了名堂。事实是根本不需要我举荐,所有人第一时间都会想到你,所以,根本无需我刻意做什么,顺水推舟就行。”
“果然是老谋深算。
你知道一旦河图失窃,紧接着我们就会去寻找洛书。你当然清楚香港的秋拍会上会出现洛书,你精心安排下了偷盗时间,算定我们之后一定会追去香港,到时,你只需守株待兔,在香港埋伏下人手,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了。”
不想对此高建业颇为可惜地摇了摇头,“可惜年轻人总爱不按牌理出牌,我完全没料到,你会自己出价抢下龟甲,一个贵公子冒着生命危险去出风头,确实超出了我的想象。这样高调大胆的作风,一点都不像你父亲,他可是个十分低调的人。
埋伏在半岛酒店的人,一开始也并不是冲着龟甲去的,而是早就计划好的绑架。临时任务有变,本以为还能一箭双雕,谁知道李察·易办事不力,不仅让你给逃脱了,还造成了打草惊蛇。”
“所以,你们紧接着安排了第二轮抢劫。”
“嗯,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拿到洛书。那是李察·易的失误,他不得不找当地的黑帮合作,来弥补之前的疏漏。”
“然而,你们又失败了。”钟哲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带着嘲讽。
高建业显然并不介意,大方承认道:“不错,就这点来说,华夏真是大国,人才济济,上面找来护着你的那个人,连着两次打乱了我们的计划。”高建业说着叹起气来,“但更为失策的是,李察·易直到那时,都没有对此引起足够重视,以致之后的行动因为各种判断失误,接连出了纰漏。
这个蠢货,只会打打杀杀,甚至连这点都干不好,差点把大好的形势全都丢了,要不是有我在后头不停给他擦屁股,这次只怕真的要完蛋。”
高建业胸膛起伏,显然说到激动处,变得十分生气。
钟哲同样不缺生气的地方,“因为有你在,我们走到那儿都像跟着尾巴,连夜回到剑桥,不过两天就被人杀上门来。”
“说起来,你们当时是怎么守住那栋老破屋子的?那可是一队训练有素的人马外加增援。”既然说到了这儿,高建业问出了困惑他许久的问题。他总是怀疑李察·易为了推卸责任,夸大了派出的人数。
“再多人我们也不带怕的,你知道钟老和阿金妈妈还在吧,你想不到他们都拿起枪留在了屋里。嗯,那首老歌怎么唱的,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獵槍。”钟哲忍不住斜睨着眼,讥讽地看向高建业。
“就凭你们几个老弱妇女?”
看着高建业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钟哲得意的神情毫不掩饰,“不错,就凭钟老,我,阿金妈妈,我们三个老弱妇女,”高建业越气,钟哲越是高兴,“加上事先布置的大量陷阱,结合地形优势,总共四个人四条枪,干了场好仗。另外,当然也要大力感谢警方,我们尽力拖够了时间,他们也尽责准时赶到给我们解了围,皆大欢喜。”
“幸好,后来你们不自量力要跟踪李察·易,反落入了他的陷阱,当初对这一点我还是很满意的。”
“可惜,又一次形势还是被我们给扭转了过来,你们人才两空。”
“所以我说李察·易是个蠢材,”高建业显然痛心疾首得很,“要不是我从一开始就留了后手。有了龟甲这个后手,无论你跑到哪儿,你总会再带着它跑到我跟前。”
钟哲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承认这点,只要他一天凭自己解不开所有的甲骨文,或者不敢确定这上面的意思,他就一定会去询问高叔。即使开始时相隔两地不曾见面,在高建业能准确抓住他们弱点的情况下,总是有办法将自个哄到他跟前。
“然而,我还是没料到事情会这样顺利,简直是冥冥中有天助。
因为你们在库房顺走了U盘,甚至不用我去找你,你就主动找上了门。也因为你们怀疑有内鬼,而把钟可主动送到我手上,一切实在是超乎想象地顺利,比起原计划也不差什么了。”
当高建业谈到钟可的时候,钟哲的双手因费力握拳,而不停地颤抖起来。
高建业持枪,稳稳退了两步,“冷静,别白费力气。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不想亲自开枪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