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男人眉眼间的轮廓落下深刻的阴影,眼眸晦暗不清。
半晌,他忽地抬手将少女散开的一缕发丝挑起,轻轻别到耳后。
“阿浔是在怨我?”他轻声问道。
赵清浔没有看他。
她盯着墙壁上点亮的烛光,声音平静说:“我一介罪人,怎敢怨恨庾大公子呢?”
庾慎盯着她的侧脸,目光幽暗。
倏地,他轻声笑了一下,抬手强硬地将她的脸扳过来。
他直视着那双猩红色的眼眸,说道:“我没有别的办法了,阿浔。”
赵清浔:“——将那些罪名按在我的身上,就是你想出的没有办法的方法吗?!”
她一把将男人推开,单薄瘦弱的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湿润的水汽在那双漂亮的眼眸中凝聚,却被她强行忍住没有落下。
她深吸一口气,尾音发颤地说:“阿莹她才只有十六岁……活生生将她的记忆扭曲改变,你究竟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你在意的是那个婢女?”庾慎被她推开时的脸色很是不好,可听到这番话后竟然松开蹙起的眉头,语气轻松说,“那是我之前送给你的婢女,你若是用惯了不想换,我再给你送去一个和她样貌相似的便是。”
赵清浔愤怒的神色倏地一滞。
她忽然感到一种莫大的荒谬。
阿莹是他为了和她及时联系所以特意从庾府送来的婢女,阿燕虽然知道她和庾慎的事情,可阿莹与庾慎接触的更多。
她想过庾慎或许会对自己动手,于是将知道更多事情的阿莹送出城,幻想着庾慎念及旧情,默许让她回乡远离。
可她忘了,庾家大公子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冷心冷肺的混账。
她长久地没有说话,庾慎以为她是默认了自己的话语,于是心情不错地从怀中拿出来被丝帛包裹的翠玉手镯,拉着她的手动作轻柔地戴上去。
他满意地看了看,说:“其他的东西扔就扔了,这翠玉镯子可是要好好戴着。这是我从母亲那里拿来传家的镯子,特意没给你姐姐。”
“庾慎。”
男人没有理会她,接着拿出几张符箓说道:“稍后我会把这几道符箓贴在你的身上,然后你便随我离开这里。我已经在城外给你安置了一处院落了,要委屈阿浔在那里待上几个月,等魔族的事情结束,我便将你接到庾府。”
“庾慎!”
他沉吟着思考片刻,像是想起来什么似是接着说:“你姐姐那边我会去说服她的,我后院中没有多少人,你愿意住在哪里都可以。只是阿浔这个名字最好要改一下,虽然只要将徐家的……”
他早已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任凭赵清浔叫了他多少遍都没有回应。
少女安静下来,她面无表情地盯了男人几
瞬,忽地毫无征兆地将玉镯从手上猛地扯下来,狠狠摔在地上!
“咔嚓——”
水色莹润的翠玉镯子在脏污的地面上,嘭然破碎。
前一刻还在自顾自说话的男人声音顿住,话语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散去,盯着紧紧抿唇的少女。
“阿浔这是何意?”
“——我是何意?”赵清浔不避不让地与他对视,“你又是何意?”
她的胸膛因为愤怒而迅速起伏着,眼中的怒火几欲喷出:“你将我送入牢狱、逼我认下罪行——然后呢?让我金蝉脱壳、舍弃姓名身份、再被你一辈子藏在后院中?!”
庾慎看着她,缓缓说:“阿洵,我不会让你死。你只需认下罪行,其余事情我都可以为你解决。”
他抬起手,像是要去抚摸少女的发丝,俊秀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就像我之前为你解决困境一样。”
庾慎很喜欢看赵清浔惶恐无措望着他的样子。
他总是长久地感到不安,长久地觉得赵清浔终有一日会离他远去,他得到了很多,却总是想掌控更多。
他知道,如果赵清浔对他畏惧,那便意味着他所掌握的权力让她感到畏惧。
他享受着这种错位的快感,他喜欢赵清浔因为他而感到恐惧,因为这是他依旧能够掌控她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