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国公露着轻笑道:“右相这是何面色?怎的时过境迁便不顾往日情谊了?”
郑良狐疑并着惊慌,他总觉不对,抬眼看去发现青松卫竟是也来了,心里又是一阵盘算,金甲卫呢?
元国公不给他计较的时间,抬手示意他放松,往他身前走去,指着地上的血迹道:“瞧瞧,被他骗了吧。”
在郑良疑惑又防备的目光中,元国公接着说:“你被翟离骗了,他要你毒杀载清,引怒楚阳,以楚阳的性子必定会为他讨公道,闹得人尽皆知。只要载清中毒,金甲卫便会前来围住所有人。一方面护你,一方面让众官员明晰在你身后保你的是翟离,那自然御使不会狠参你,给你个毒杀未遂的帽子一扣,卸官淡去便了了。你以为翟离说的借此事废了你的官位,他再保你离京之事他定会做到,对吗?可你回头看看,是金甲卫吗?”
郑良双眼是愈发睁圆起来,他试探道:“你从何得知?”
元国公摊着手,往前两步,“这样的事情,我还能从何得知呢?”
郑良瞬间如被冰锥钉在原地一般,恍然大悟,原来根本没有金甲卫,从都到尾也根本不会有卸官后的归隐,一切都是为了给赵琛一个理由,让他废相。
这满院的青松卫不就足以说明翟离和赵琛是通同一气吗?
郑良往后一个踉跄,扶住桌子站稳,目光睇向元国公又环视一番众官员,心里速速想着对策,猛地灵光一现,虚假一笑,“你此番前来挑拨,可是圣上之意?”
元国公双手往后一背,见他还在垂死挣扎,面露无奈,拉长音调去动摇他,“是与不是,右相又何必在意?我能到此便足以说明,这一局,你出不去。”
郑良指间摩挲不停,脑中纷乱不止,他怎会嗅不出这形式直转直下,不再利他,他刻意引个话题道:“你为何告知我。”
元国公又上前一步,“因为我与你一样,都逃不出这个局。他让我告知你实情,这样你才不会防备。”
郑良侧眸紧皱着眉,看着近在咫尺的元国公,重复一遍,“防备”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一把匕首就插进了郑良的下腹。郑良瞪着眼看向元国公,就见他一笑,拔出匕首又刺一刀。
亭外有那焦急的人,一边说着怎可伤人性命,一边就企图往里冲。有一个算一个,全被青松卫逼回了原地,静看好戏。
郑良踉跄将倒却被元国公一手托住,拔出匕首将刀柄递到了他手里,带着惨淡说道:“他要的是你我自相残杀,死在一处。”
说完便紧抓他的手将刀尖对向自己刺了进去
郑良单手捂腹,说不出话来,只脸上的肉在不住地抽动,那双眼里尽是绝恨。
他以为交了权又透了密辛,他于翟离根本就是无足轻重,他大可不必杀他。原来,他翟离竟是从未想过留他一命,不仅如此,还利用他演了一出好戏。
技不如人,一步踏错,丢其性命。
那本就鲜血满地的亭子里又添猩红,在这冬日里真是亮眼又刺目。
星雪洒下,归地无声。
亭外众人见青松卫的态度如此强硬,无不是屏息移眼,都恨不得隐起来。无人再去细究到底是何缘由,只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弄得头昏脑涨。
这两位在亭子里你一刀我一刀地捅,双双倒地后,那原本拦着众人的青松卫竟是都缓缓让开了路。
有那反应快的忙不迭往外跑,也有定在原地不动弹的,还有对视几吸换地儿深聊的。
左右不过几盏茶的时间,原本轰轰烈烈的郡主府便人烟寥寥,只剩府内随侍与府婢。
连决从树后出来,悠哉拔出自己的暗红弯刀匕首在二人的致命处又各插一刀,如此才给了青松卫眼神,让把尸体收拾了去。
落雪渐密,纷撒似絮。
已经行至宫门口的楚阳翻身下马,直奔福宁殿而去。
福宁殿里此时是噤若寒蝉,气温降至谷底。
辛漪颜被锁在这殿里多少时日,她都数不清了。每日就是等他前来,服侍他就寝,伺候他起床更衣,再目送他离去。
日复一日,平淡的磋磨人。
她今儿不知怎么了,有些不虞惹恼了他。这会儿是又跪在他身前承受他的刁难与怒火。
赵琛坐于床榻上,肘撑于膝,十指相交,淡看漪颜红着眼忍泪,他微一皱眉,轻佻出声:“怎么没那架势了?方才不是还瞪着眼推开
朕吗?今儿朕就听你说,说得好,免了你的罚,说的不好,你知道后果。”
漪颜的眼眶早已盛不住那泪,这会儿是接二连三地往下掉,她心里是委屈又伴着暗恨。
她恨透了她这软糯的性子,恨透了这阴差阳错。可便是恨得浑身发颤,也不敢说个不字。
今儿推他一把,是她最大的反抗了,尽管这反抗在他看来,不痛不痒。
漪颜眸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她定睛看他,尽量不露惧意,不显惊慌。
她咽下泪努力放平音调说道:“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