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王最先变色——那是他王府亲卫独有的夔牛战鼓节奏。
"还请诸位一起清君侧,正朝纲!"
苏珏长剑出鞘,剑光映亮眼底猩红。
然而,无人应答。
早料到会如此,苏珏毫不惊讶,他收起佩剑,眼神扫过各诸侯,他们神态各异,也是各怀鬼胎。
“诸位既然远道而来,不如与苏某进城喝杯热茶,省得天下人说我们冀州招待不周。”
话音落下,还是鸦雀无声,无人动作。
苏珏轻笑一声,“怎么,怕是鸿门宴?还是说诸位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我冀州开诚布公,你们也别推三阻四,如今形势严峻,唯有合作。”
许是苏珏的话敲开了各诸侯隐秘的心思,他们的脸上一时闪过不自然的神态,但这一次却有了动作。
……
铜灯将各路诸侯的影子钉在青砖地上,苏珏斜倚在虎皮榻,指尖摩挲着案几上堆叠的玉佩金锁。
窗外朔风卷着雪粒子扑打窗棂,正巧撞碎了一枚冰裂纹瓷瓶。
"诸位,可认得这些玩意儿?"
他忽然抄起半块雕着蟠螭纹的玉珏,惊得下首的梁州王王猛然起身——那是他幼子百日时戴的长命锁。
剑光乍起。
血珠溅上十二扇紫檀屏风时,方才出言反对的河间王谋士还未及闭眼。
苏珏抖落剑尖血滴,任由那具尸体栽进汝南王怀里,染红了雪貂大氅。"我最烦聒噪。"
他笑着用剑尖挑起汝南王世子的小衣,"就像这蜀锦襁褓,撕起来格外脆响。"
烛火在青铜朱雀灯里爆了个灯花。
"鲜卑狼骑已过胭脂山。"苏珏突然掷剑入鞘,惊得梁王碰翻了酒樽。他展开羊皮舆图,指尖划过蜿蜒山脉:"元夏重甲截断河西走廊,突厥轻骑三日前焚了朔方粮仓。"染血的玉珏重重砸在长安位置,"而我们的好陛下,正等着看诸位变成嘉峪关外的白骨!"
胶东王的手按上剑柄,却见苏珏从冰裂纹瓷瓶中抽出一卷帛书。
当看清那上面朱砂勾勒的三国盟约时,满座诸侯的呼吸都凝在霜白的寒气里。
"二十万联军距嘉峪关不过三百里。"
苏珏突然攥碎茶盏,瓷片扎进掌心也浑不在意,"诸位不妨算算,是你们回封地的马快,还是突厥弯刀砍向自家祖坟的快?"
五更鼓恰在此时敲响,震得梁上积雪簌簌而落。
一直沉默的楚越突然击掌,八名玄甲卫抬进沙盘。烛火映着她鬓边白玉簪,在沙盘上投出细长的影——那白玉簪还是苏珏亲手所做。
“冀州七万石粮草已装车。"
她指尖轻点沙盘边缘,十二道赤旗应声竖起,"与其各自为战,不如……"
绯色广袖扫过长安城的模型,"先请天子移驾。"
胶东王突然大笑:"好个请字!只怕楚将军说的请,是要用我三十万联军围出来的体面!"
他话音未落,忽见传令兵满身是血撞进门来。
"报——元夏先锋已破黑水关!"
苏珏霍然起身,掌心血迹在舆图上洇出暗红。
他抓起案上金错刀劈向沙盘,刀刃卡在突厥狼旗正中:"明夜子时,愿勤王者留印为证。"
刀光一闪,他竟削下半幅衣袖扔进火盆,"不认命的,且看这乱世天火焚尽哪个孬种!"
诸侯们望着在火焰中蜷曲的锦缎,没来由地想起十五年前的北燕旧事。
那时北燕王城已破,燕文纯的那场大火烧红了半阙镐京。
徐州王第一个解下佩印按在血书盟约上。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
当最后一方金印落下时,苏珏正倚着窗棂擦拭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