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功劳,这地呀,我一路行来,没看见荒废的。”
沈临川轻叹一口气摇头,“虽是都种上了,但这次定河决堤伤到了人口,百姓靠着赈灾粮也吃不饱,大人您看,那村子里还有人家的房子没垒上呢。”
“能做成现在这样已经不容易了,我瞧着这庄稼长得都挺好的,朝廷又免了五年的赋税,这庄稼一收下来就好多了。”
提到这个沈临川也松了口气,可不是呀,这庄稼总算是快要收了,这几个月渭阳县的老百姓也不容易,饭都吃不饱,但地又不能荒废,若是荒废了那可真是要冻死在冬天了。
若是这茬粮食没种好,那到了冬日又冷又饿,百姓吃不饱肚子,饥寒交迫可是要闹出人命的,到时候恐怕又祸乱四起。
他想着的是让老百姓吃饱了有力气垒房子了,这样能平安度过冬日,到了来年春日青黄不接的时候也能吃上口饭。
老百姓想得是不想挨饿受冻,要不然冬日不好熬呀,尽管这几个月肚子都吃不饱,但也知道有力都留着往田里使,要不然更难。
沈临川问道:“余大人,你还没说你怎么这身装扮来渭阳县呢。”
“我呀,和陛下请辞游历了,这大半辈子都困在书册之上,才知道这真正的民生要自己去看,等游历了几年再回京城,到时候再看着书上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余逢春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沈大人说得及是,老夫前半辈子读万卷书,下辈子要行这万里路喽。”
余逢春出了京城就一路边走边看,白天了解风土人情,晚上的时候就点着灯写游记,他打算写好之后呈给陛下看,也让陛下知道这下面的老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
都熬到秋收了,沈临川也总算暂时能缓口气了,这几个月他实在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农桑要视察,案子要审理,盗贼要捉捕,河坝要巡视,房屋要督建,淤泥要清理……
好在渭阳县渐渐稳定了下来,等过了秋收就能接他家夫郎和小崽子回来了。
沈临川想到这不由笑意更浓了,他指着一块地和余逢春说道:“大人来得也巧了,刚好这地里有个新奇的庄稼要收了,大人一道过去瞧瞧。”
余逢春来了兴致,“走,瞧瞧去。”
余逢春这一路行来也认识了不少庄稼,来到渭阳县地界儿也看见了隔三差五种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原以为是菜呢,也就没放在心上。
沈临川来的是大河村,下了骡子就领着余逢春往地里去,蹲在地上把红薯秧给拨到了一边,“大人看看。”
余逢春也蹲了下来,只见那土里埋着什么东西,把地都给顶裂开了,都能看见里面露出的红皮东西,“这看着到像是什么果子。”
沈临川把土给扒了扒,让里面的东西露出大半,“大人,这是红薯,今年种藤不够,一家就只能种上一亩,收了这一季,来年各家就能多种上几亩了。”
“红薯?倒是没听说。”
沈临川给红薯是从哪来的,一亩能产多少斤,余逢春听着大喜道:“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有了这红薯老百姓说不定就能填饱肚子了!”
没想到来了这渭阳县,沈临川竟然给自己这么大个惊喜,当即决定等着红薯收了给陛下送过去两篓子过去。
沈临川嗯了一声,“定河决堤后卷上来的泥沙把原本的良田都盖住了,肥力供不上,大人看一旁的苞谷地就知道了,定是要减产的,这红薯不同,耐干耐寒,就算是沙土地都能成活。”
余逢春说道:“今年各地都不大太平,渭阳三县入了夏就暴雨不停足足下了十日,定河决了,三个县都淹了,南边的平陵县又发生了地动,又死伤了数百人,北方游鞑族又时常骚扰地边。”
余逢春叹了口气,“新任的游鞑王前一阵入了京,想和我们大丰通商,并求娶一名公主下嫁,陛下已经允了,让安平县主来年春日和亲。”
沈临川没想到这去和亲的竟然是安平县主,原本以为张昌言落了大狱,安平县主被接入宫中教养,没想到竟然要去和亲了。
边外哪里能和富贵的京城相比呢,安平县主过去了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各地渐渐有了些动摇江山的言论,说陛下上天不佑,人心不稳呀,现在有了这红薯,大肆推广开来,那是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呀!”
两人正说着话呢,旁边的苞谷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里面传来呵斥声,“谁呀!我不过是拉泡屎,你们就敢偷老子的红薯了!”
那苞谷叶层层叠叠的,人蹲在里面都看不见的,那人走得急,话音刚落就钻了出来,手上还拎着裤子没系好呢。
只见是个半大小子,一脸的怒气,以为人家偷他家的红薯呢。
沈临川也看了过去,那小子一看原来是县令大人呀,忙慌手慌脚的行礼,“县,县令大人!”
两只手行礼,那手一松裤子又掉了下来,那小子又手忙脚乱拽裤子,脸红得都出了汗了,嘿嘿傻笑站在那,“我,我以为是贼呢。”
沈临川拍了拍手上的土站了起来,“这地还要看着?”
“回,回大人,这不是马上就要秋收了,肚子都饿了小半年了,这现在谁家都常常往地头跑,俺娘怕地里红薯被人家偷了,时常叫俺过来转转。”
说着那半大的小子挠了挠头,“不瞒大人,这红薯俺家已经刨了一些出来了,又甜又软,能饱肚子,俺妹子最是喜欢了,要不是俺娘不让吃那么多,她都要来刨红薯哩。”
沈临川也笑了,“那就好,我看着红薯藤都快老了,这几天都快能收了。”
“是哩,是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