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丧着脸,时惊尘也没有好脸色。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沮丧的时候,从天韵山庄到鬼城这段路程他没有片刻的歇息。
就好似只要停下来,就会反悔一般。
时惊尘想的很简单,既然鬼帝有阴阳刃,必然也知道能将鬼胎彻底去除的办法。
如果没有办法,那就多在此地停留些时日,如此染了怨气损了命格,天雷劈他也劈那鬼胎,他尚有躯体可以承受,那鬼胎一个暂时还没有躯壳的东西,天雷下去必然魂飞魄散。
他们两个谁也别想全胳膊全腿地活在这世上。
时惊尘的眉头始终蹙着,一颗心也纠在一起。
他不想给黎未寒带来麻烦,也不想让黎未寒再次为这鬼胎东奔西走。
重生到如今,他给黎未寒带来的麻烦太多了,他不应当成为黎未寒的负累。
今日那些人应当已经在设法引梅君华现身了,也不知他腹中的鬼胎是梅君华,还是旁的什么邪魔。
那镯子他从未见过,别是带着哪个鬼王魂魄的法器,若真是那样,事情会更麻烦。
一河死水流向鬼帝灯火不歇的画楼,时惊尘踏上岸,这一次那光秃秃的大门上多了几个洒脱飘逸的大字。
“长生殿”
一个死人居住的地方,居然起了长生殿这么一个名字。
何其讽刺呢。
那接引人紧随其后上了岸,用手比划着,让时惊尘等在殿外。
时惊尘背对着大门,立在画楼外,他垂眸看着流向三途川的大河,一颗被束缚的心,骤然放松下来。
总有办法的,这世上的难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最差的结果,也就是这鬼胎出世而已。眼下不过几日的时间,想来那东西也不会太早现世。
时惊尘正思量着,那接引人已从画楼内出来,他打着手势让时惊尘跟他进去。
今日的长生殿道旁没有点灯,唯有三两只烛嵌在墙壁上,发出幽暗的光芒。
时惊尘的目光落在两侧,很快又回到了前方。
从房梁垂下的月白色纱幔没有掀开,但时惊尘仍然可以感觉到这帘子背后浓郁的鬼气。
每一个鬼王曾经都是一个活人,能成为鬼王必然承受了旁人所无法想象的苦痛。能坐上鬼帝的位子,便意味着其背后蕴藏的力量,甚至可以于九重天相抗衡一二。
新的鬼帝出生,便意味着旧的鬼帝在不断消亡。
黎未寒封印上一任鬼帝时,春不见的力量正处于上升期,那段时间是上一任鬼帝力量最薄弱的时刻。
任何一个鬼帝都不会忌惮九重天与人界,他们唯一忌惮的就是新生的鬼帝。
你生我死。
这世间总是处在一种奇妙的平衡之中。
“小仙君怎么单独来此地,你师尊呢?”
鬼帝春不见的音声从帘后传来,时惊尘立在帘外,只道:“师尊有要紧的委托,晚辈此次前来,是有一笔交易想与您做。”
“交易?”
怎么会有人跟鬼做交易。
帘后许久没有动静,时惊尘的眼眸落在严丝合缝的帷幔上,只道:“还请您屏退旁人,此事晚辈想与您单独商榷。”
“单独……”
春不见的目光沉了一沉,身后的书生闻言,即刻道:“小仙君不信任我,我这便离开。”
春不见看了他一眼,满意地弯了弯眸子。
待到那书生退下,春不见才问道:“说吧,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如此着急地闯进来,想来是有要紧事的。
时惊尘深吸了一口气,只问道:“晚辈想问您,可有办法除却我腹中之物。”
“你腹中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