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木开花了。
莹白花朵盛放比阳光更盛更柔和的光,无数闪烁着的花粉簌簌而落,如同流星划过夜空,嘉波听见自己的心跳,他的心脏在鼓动,在低语,在呼唤,希望他能向上飞,在花瓣飘落、果实成熟的那一刻,第一时间将其纳入身体。
丰饶的低语简直太可怕了。
他赶紧打断自己不妙的幻想,顺带用斗篷将又长大的婴儿裹成一个粽子,他,或者说他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身形已经长成了两三岁的幼童,嘉波需要仔细快速地包裹才能确保他不会触碰到建木的花粉。嘉波也不确定触碰花粉算不算得上一种融合,他不敢赌。
嘉波催促道:“茱莉亚小姐,快说吧,我的未来现在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噗,听我说,嘉波,冷静下来。”卡芙卡笑着对他释放了一个言灵,如同夏季的一杯冰水,让他思绪不再火热,逐渐变得平静。
“按照剧本,我们该合作了。”尽管嘉波并没有所谓的艾利欧的剧本,但卡芙卡还是提议,“我的言灵可以延缓阿刃精神的破碎,反过来,也可以加速这孩子灵魂崩溃的过程。”
他还没有融合建木,没有成为丰饶的令使,本质来说,这孩子还仅仅是一个丰饶民,就是棘手了点。
“杀不死他,我们可以隔绝他,至少,让两个丰饶赐福无法再感应对方。”
嘉波向卡芙卡丢出一根傀儡丝,好让对方能随时跟随在他身边,建木想要扩撒花香的范围,因此风都变大了些,叶片间晃动的哗啦声络绎不绝。
建木的根须扎得很深了,嘉波低头,发现耶佩拉兄弟会的高塔墙体破碎,已经有了崩塌的风险,它的全身都被建木的根须覆盖,反物质网的触发设备早就不知何时毁坏了,那些萦绕在高塔周围扭曲的力场不再运作,露出了根须之间高塔变得斑驳的白色。
嘉波忽然有一点担心,他望着高塔顶端的第二层,那里死寂空洞,仿佛里面没有活人。
不知道砂金怎麽样了。
他不会死了吧。
莫名其妙就多出了这个念头,就在卡芙卡给他讲解战术的紧要关头,嘉波竟然在走神,身后的建木树枝追逐不停,如果不是卡芙卡帮他用言灵点燃了一根,或许他已经被抓住了。
“嘉波,回神。”
“……啊?”嘉波呆呆地,“你说。”
他将自己的走神归结于建木开花自带的致幻效果。
“我控制这孩子,让他的灵魂崩溃,自身不能发出想要和建木融合的欲望。”卡芙卡的目光落在嘉波怀中的粽子,“这应当不难,孩子的思维总比成年人好操纵——就是得快一点,你的斗篷快要裹不住他了哦。”
“知道啦卡芙卡妈妈。”
嘉波顿了顿,又问:“然后呢?”
按照艾利欧的剧本,接下来就是他应该做的事了吧。
果然,卡芙卡点点头,望向嘉波的眼中有赞许的笑意:“你要做的是隔绝,艾利欧说,这时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希望你不再隐藏。”
嘉波:“……”
是,除了复活以外他还有别的力量,很多年没有用过了,他都不知道艾利欧从哪里知道的。
在成为一个魔术师之前,他的确有别的工作。
——他是一名忆者。
准确地说,从有记忆开始,他就是【记忆】的令使,是流光忆庭的管理者之一。
记忆,本身就有凝固、冻结、定格的含义。他曾经以为令使是自己与生俱来的职责,在某个深夜,他也曾思考过自己身上属于浮黎的力量是否也是为了隔绝什麽,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嘉波早已抛弃了记忆命途,他不再是流光忆庭的一员,从令使降级成为命途行者,走上了另外一条属于欢愉的道路。
或许听上去不可思议,怎麽可能会有人抛却星神,抛却命途,转换成另一条道路,但人之所以认为一件事不可能,是因为从未见证过。
人因盲目而变得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