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阴恻恻地盯着那头脑袋对着脑袋的苦命鸳鸯,一口牙都快咬碎了,他对着余淮水扬扬下巴,凶巴巴道:“问问他,我是谁!”
余淮水这才如梦初醒,歉疚地瞧了一眼傅明,低眉顺眼好不乖巧道:“这是我二哥。”
“哎哟!”臧大树立刻变了脸色,和颜悦色地上前与傅明拱手作揖:“原来是亲家哥啊!”
“什么亲家哥。”傅明还礼,嘴上却不松口,一副就是要棒打鸳鸯的模样:“我家里还没同意呢。”
此话一出,臧家的兄弟几个彼此递了了几个眼色,眼下这情形,八成是臧六江这混帐与淮水私定了终身,压根就没经过人家家里同意,这是人家长辈寻来拆姻缘了。
“我弟弟岁数小,礼数不周全,有他错的地方。”
臧桓读过书,瞧着也斯文,出来替自家弟弟争取一二。
“不过淮水也已经跟着六江过了段时日,两人瞧着也恩爱,不如我们备一份厚礼,去你们家里郑重地提亲下聘,也算完全了这段婚事呀?”
“只怕你们不敢去。”傅明还是黑着脸,死不松口。
“有什么不敢的?”臧焱脾气大些,粗着嗓子回问。
这东寨名头上也是土匪窝子,说他们不敢去下聘,实在是有些瞧不起土匪了。
“男人给男人下聘,我们家里,不敢收。”傅明仰起脸来,扔出一个惊诧众人的消息。
“男什么男?”臧焱乍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见臧桓吃惊地往余淮水的方向看去,这才瞪起眼来,一同看向自己亲认下的弟媳:“你是男人?!”
臧六江立刻横在余淮水的跟前,脸上露出坦然的正色:“男人便男人,有什么好惊讶的?”
余淮水心中有愧,一拉臧六江的手,将他往自己背后扯:
“是我有意瞒着的,不怪臧六江不说,他也是迁就我哥哥们要怪,便怪我吧。”
立在余淮水身后的臧六江扬起眉眼来,只差在脸上写出得意二字。
一早便认出了余淮水不是女儿身的覃小元,正掩嘴站在臧大树的身后,她左右瞧瞧,原本还当这两人要一瞒到底,没想到还会有今天这一遭,立刻便打起了圆场。
“男娃就男娃,大树,你不是说男娃女娃都一样吗?”
臧大树被覃小元扯着,脸上露出忐忑的神色,偷眼打量立在臧六江身边的余淮水:“那是说生娃,哪是说结亲家”
如今看着才咂摸出滋味来,余淮水个头虽不高,可样貌声音都没有遮掩,的的确确是个小子的模样,从前怎的就没瞧出端倪来呢?
臧大树没瞧出来是因的他迟钝些,臧桓没瞧出来,却是因为余淮水的那身裙装。
他本就有些病态白皙的脸上换了好几种颜色,这才一指臧六江,呵责道:“你逼着人家穿裙装了?”
“什么?!”傅明立刻警觉,望向臧六江的目光愈加不友善起来。
黎傲连忙捂上臧云扬的耳朵,以防这话题太过,再给孩子吓到了。
“也是我愿意穿的!”
余淮水生怕臧六江再遭捆起来训,若不是眼下不合适,他都想剥开臧六江的衣裳瞧瞧挨得那一脚有没有大碍。
“都是我愿意的!”
傅明只觉得头晕目眩,觉得自家精心养了十几年的翡翠白菜叫一头不开化的野猪拱了,看着余淮水护短的那副模样,气得他要七孔流血了。
短短一月啊!他那谦逊儒雅的三弟怎么就被带成了这个样子!
余淮水情深至此,臧家的兄弟几个都不好意思再苛责了,细想下来,人家学识样貌,家世背景,怎么都是臧六江高攀,又什么好反对的?
“亲家哥!先留下吃口饭吧!”
臧焱是最先调转矛头的,别说臧六江是与个男人互生情谊,就是从山上捡个野鬼回来,也是人家你情我愿的,哪有什么旁人置喙的道理。
自家的弟弟求娶不易,便轮到他们这些哥哥上场了。
“是啊亲家哥,别的先不说,大树今儿得了信儿,现去屠户家里宰了一头猪呢,留下吃饭吧。”
覃小元摸着滚圆的肚皮,往门前一横,料谁也不敢从她身边过。
“我哪还有什么心思吃什么”傅明还想摆娘家人的脸子,被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往屋里拉。
“吃饭哪能耽搁,来来来,这位是臧六江他二哥,这是他三哥,咱们都是哥,也是有缘分在的,不吃杯酒说不过去呀。”
“是呀亲家哥,中原来一趟不容易,我家拙弟又惹出这样麻烦的事来,怎么也得让我们几个补偿一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