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青曜冷眼看着脚下的渺小蝼蚁。
同样名为辟兵人,这些人却和珑玲有着天壤之别。
眼前这些辟兵人,尽管被磨平了七情六欲,淬炼过经脉,也不过刚刚一境灵修的实力,唯一值得称赞的,只有乖顺听令这一个优点。
他看着这些形如傀儡的凡夫俗子,看着他们像提线木偶一样,为自己冲锋陷阵,舍生忘死。
但同时,他们又非真正没有神智的傀儡,当梅池春手中书刀抵在他们喉间时,这些感受到死亡将近的凡人,又会本能的畏惧、求饶。
蔺青曜将梅池春数度暗藏杀招,却又在最关键的时刻不得不停手的两难尽收眼底。
“真有意思,”蔺青曜轻嗤一声,“这种时候了,居然还心慈手软?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周室天子,把这些人当成自己的臣民了?”
辟兵人们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强大的周室太子,瞳仁颤动,嘴唇无声地开合。
——饶命啊,太子殿下!
——救救我们!
——我们都是被迫的,我们还不想死!
——你是周室太子,我们都是你的子民啊!为什么要杀我们!为什么不救我们!
山呼海啸的求饶声中,梅池春额角青筋暴起。
就在他迟疑的一刻,方才还向他求饶的辟兵人一拥而上,如尸鬼般将他整个人淹没。
但很快,压在他身上的辟兵人被一股灵流震开,梅池春捂住脖颈,指缝里有汩汩鲜血涌出。
他呼吸急促,眼眸血红。
“既不想死,还不快滚。”
他拾起了地上断成两截的天戮剑,挥剑斩杀了方才朝他脖颈砍来的辟兵人。
“我只杀蔺青曜,谁敢再拦,格杀勿论。”
一场血雨瓢泼落下,有几滴溅在了小蝴蝶身上,翅膀沉甸甸的,连视野也是血红一片,看不真切。
“他是谁?他是谁?”
珑玲焦急地挥动翅膀,飞回了阴阳蝶身边。
阴阳蝶悠悠回答:“他是许多人眼里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不过,世道早已无可救药,他这颗仙丹,救不了天下人。”
云雾中,有更多的灵蝶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聚集而来。
“儒家可不这么想。”
“墨家也喜欢拿自己弟子的性命,来炼他们想要的灵丹妙药。”
“道法自然,无为而治,莫说性命,就算要我拔一只翅膀而救天下,我也不干!”
这话一出,众蝶振翅喝彩。
珑玲看了看他们,又看向底下在血海中厮杀的青年。
他似乎想以最小的代价杀出重围,为此,他纵身没入敌阵,目不斜视,哪怕被人围攻重伤,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朝着那个人,那道身影——
赤红的青年化作一团复仇的火焰,一路摧枯拉朽地烧向他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