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修整的玉皇顶弟子也发现了林中身影,面露喜色,纷纷上前追问这些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梅池春却摆摆手,在一众簇拥之下抬脚往里走。
“闲话待会儿再叙,逃了一路累死了,先倒点茶水来,今年玉皇顶的新茶有吧?昆山虎梅就行,不过记得要用山溪水泡……”
“你小子,老师还带着竹院和菊院弟子跟兵家干架呢,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挑嘴?”
“放心,早给你备好了。”
“你先把这竹屋门口的禁制解了,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封得这么死。”
一群弟子如鸟雀般叽叽喳喳围上前来,珑玲不过慢了半步,就被挤到了外层。
看得出来,他与玉皇顶的这些弟子的确关系很好。
即便这百年来他都是作为兵家朱雀院院尊,能与玉皇顶来往的机会不会很多,但这些昔日同门,也愿意千里迢迢来救他,阔别多年,感情似乎也不减从前。
珑玲站在人群中,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回忆起来的却是曾经在幻象中看到的画面。
所以他才难以接受吧。
明明天资出众,知交无数,大好人生才刚刚在他眼前展开,就被自幼抚养长大的师长告知,他没有后面的人生了,他必须为了天下人去死。
珑玲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这或许比蔺家对她要更残忍一些。
她生来就被告知,自己是要为蔺青曜而活的,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但他对玉皇顶的人应该是有期待的吧?
视为亲友,再被打回原形,这真是比从没有过期待更残忍一些。
“在下江载雪,字霁明,是玉皇顶梅院弟子,见姑娘你腰佩长剑,这一路行来,对我师弟应是多有照拂,玉皇顶上下感激不尽,日后来我玉皇顶,一定以贵客之礼相待。”
眼前的年轻儒者袖口绣着梅花,珑玲走了下神,忽而想到梅池春叫这个名字,或许就是因为他是梅院弟子吧。
“没错没错,方才没顾上这位姑娘,真是失礼。”
江载雪身后弟子也笑盈盈上前,一派和气地拱手见礼,道:
“听师兄他们说,姬师兄只剩一境灵气了,在兵家这几日定然凶险,肯定少不得受这位小师妹的恩泽,不知可有受伤?需不需要什么伤药?”
听到小师妹,前头的梅池春耳尖微动,侧目淡声道:
“占什么便宜呢?小师妹是你叫的吗?”
那弟子迷茫地啊了一声。
就他们这位姬师兄在外的风评,除了儒家弟子,谁还会护着他?
而且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很不谙世事的模样,不是师妹他还能叫她师姐?
“诶呀,咱们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梅院一枝花,居然也当上护花使者了?”
梅池春似笑非笑瞧着他,兰花纹袖的青年摸了摸下颌,笑眯眯道:
“不过就剩一境灵气,恐怕也当不了护花使者吧?姬献之,从前你带着你们梅院弟子压在我们其他三院头上,很嚣张嘛,趁现在这个机会,是不是可以……”
话音未落,珑玲的身影已挡在梅池春与他之间,微微抬眼,肃然道:
“不要欺负他。”
“……”
周围弟子俱怔,他们姬师兄真是作恶多端,这是从哪儿拐带回来的天真小姑娘,居然会觉得他们姬师兄会被人欺负?
明明他才是在玉皇顶横行霸道张狂惯了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