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稳声开口:“若是质问楚阳之事”
影儿一笑打断他:“人死不能复生,说这又有何意?我想与你们聊的是别的,方才你二人也单独相处了,合该是勾兑了些话,说说罢,有何冤屈,愤恨,乃至谩骂,你们说,我便听着。”
载嫣目视桌面不言语,藏在桌下的手却暗暗对着载清摇摆。
载清余光瞥见,他指腹摩挲,淡笑一声,抬眼却是带了些肃然谦逊,“有何冤屈呢?便是有,说与你?”
影儿一笑,故作遗憾,“啧,我给你们机会了,是你们不出这口气。”
说完便是阴险一笑,对着一片海棠道:“来见见罢,熟人相见,该好好谈谈。”
载嫣看见晃出的衣角时便知来人是谁,她呼吸微滞,故作镇定的轻转了眼去瞄载清,见他是压着眉尾,一副思索之态看着来人。
载嫣轻轻吸气,意图压住讪意,却是听一声极轻蔑的笑意传来,那声音带着嘲讽道:“如何?你的小舅子,也是个榜上有了名的,来坐,一道话话家常。”
影儿对着秦风说,眼却是盯着窘意闪现的载嫣。
她话里那明晃晃的不善自是又点了载清一道,他不由得将诸事细想关联起来。
蓦地贯通,他猛然回头看向
载嫣,见她是半垂着头,抿着唇线。纵然藏着羞赧,可他如何会看不出?
载清瞬间冒火,险些就要将载嫣之话抛掷脑后,他闭目深深捋气,就听秦风悠然开口:“蒙夫人大恩,赏了这一家子聚着说话的机会,我本就与载公子有过几面之缘,如今一见,是难言激动之情。不知,恩师,可还健在?”
秦风勾着唇,那笑却不达眼底,颇显刻意。
他目光狡黠地看着载嫣,晦涩不明。
真是可惜,她对他的拒绝没起到作用,反而,一条命将送在他手里。
想来,便是解气。
当初他对载嫣一见倾心,为了得到她费了心思拜入载父门下,刻苦努力,只为考中名次,回来娶她。
哪知她是见也不见,冷冰冰派人传出消息说他不配,闹得人尽皆知。便是载父那般相劝,她也置若罔闻。
不配吗?那她想嫁谁呢?
秦风在京中,自然是知晓载清载嫣所作之事,他一早便在计划,也是赶巧,翟府自火灾之后,培养的暗卫是全然不够用,他想着法儿毛遂自荐,奈何他是个文人,哪里会着侍卫之事?
一来二去,倒是与翟府门迎混了个脸熟,待那圣旨传出,秦风便大呼凑巧,借由门迎提点,是堵在路口迎翟离。
他跪在马车里将所有之话说了,他在赌,赌翟离不在乎载嫣,不仅不在乎,反而希望她痛苦,所以他是目露凶狠,将那恨不得把载嫣碎尸万端的样子做足了。
翟离只是淡看着他,漠然给了他个回应,只三个字,“侍卫所。”
因此,他入了府,成了唯一不会武的侍卫。
影儿的谋划,自有他的一份力。既是想要杀人诛心,那此时不将话语挑明了又更待何时?
他见姐弟两人均是沉着脸不言语,便故作困惑道:“载嫣桀骜众人皆知,研修怎么也无动于衷?莫不是恩师建在与否,你二人毫不知情?”
载清瞳孔微缩,凝成寒冰射向秦风,他方才细细回想,算是将这人对上了号。他向来不关心父亲门下拜了谁,可秦风,一来学问出彩,二来总是跟在父亲身后,三来,载嫣当时将他贬的一文不值,坊间尽知,他落荒而逃之时,载清曾在城门处遇见过他,所以多少对其有些印象。
他真是纳罕,翟离竟是能找到他,利用他来羞辱载嫣。
载清轻哼一声,盯着秦风:“你的恩师健在与否,你作为门生,不知情吗?你无需阴阳怪气,只实说来,今日你们安排这一出,意欲何为?”
秦风听完扫眼去看影儿,影儿接过水央递来的茶,轻吹品鉴,满意开口,“这茶不错,你们一道尝尝,毕竟,往后可喝不着了。”
她笑里藏刀的模样过于坦荡,也不等他们品便接着开口:“今儿特意为载清设的宴,也是邀你看些好戏。我劝你该吃的该喝的,别荒了,免得路上饥渴。”
说着便给了水央眼神,轻巧道:“端来罢。”
婢女端着一个个掐丝珐琅食盒步入亭间,莲瓣形盘映入眼帘之时,载嫣本能的惊跳起来,她颤着眼,抖着唇去看影儿。
见她是随意慵懒的拿指尖点着桌面,平心静气道:“你瞧你紧张的,我问过大夫了,上回是你服用过多才会晕厥过去,今儿,就这一小盘,你无需多吃。坐罢,好戏从你开始的。”
载嫣都无需吃,只是看着那鱼片,身子都在起反应,麻胀之感从小腹扩散开来,溢至皮面上。
她的轻颤落在载清眼里便不再是她刻意的暗忍,而是被明显的欺辱。
载清双眼圆睁,难以置信得侧过头去看载嫣,她裸露在外的细腕之上已然明显起了战栗,他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站起身抬手便将那鱼盘挥至地上,将载嫣拉至身后护住,对着影儿咬牙道:“我竟不知,你这般欺侮过她,你蛇蝎心肠至此,竟是要她一条命,你凭何如此?”
他视线瞬移至秦风面上,怒道:“还有你,枉当时父亲为你说尽好话,你不仅眼睁睁看着她受屈辱而漠然置之,甚至与隋影儿沆瀣一气,欺她辱她。当真令人不齿!”
他紧绷得胳膊被载嫣发凉的手扶住,那凉意一丝一缕往他骨缝里钻,他不经轻颤一瞬,微低垂下头,柔了声音,“姐姐不惧,今日有我在此,我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