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长街上空无一人,几盏灯火恍惚跳跃,被奔腾而过的铁骑踩灭。
皇城内,来回巡逻的禁军再无踪迹,城门大开,迎接着如风般的人马。
承干宫内,数十位大臣面色焦灼,不停来回走动。几个党派低声议论,嗡嗡作响。气氛诡异,却又挑不出问题。
“陈国公,不是说皇上突然病倒,需要我们入宫侍疾么,怎的等到现在还无动静?”终于有人提出疑惑,可陈国公直挺站立,只侧头瞥上一眼,并不言语。
正当此时,常在皇帝身边侍奉的大太监突然出来,满面悲切,“皇上……崩了。”
宫殿内刹那静下,大臣们怔愣一瞬,接着便整齐跪下。
啜泣声音不绝于耳,门外等待的妃嫔们跪倒一片,哭声更大。
皇帝正值壮年,身强力壮,谁也未曾想到竟会突然病逝。
顾候用余光瞥向几位同僚,做悲伤状拱手,“皇上突然崩逝,实是意料之外,可国不能一日无君……”
陈国公闻声拱手,“先帝早便写好诏书,就在承干宫的床榻下侧,还请公公取出宣诏,以立国本。”
在场哭泣之人除了少数清廉肱骨之外,其他多半只是装模作样。听到此话,几乎立刻身体紧绷,期待着诏书上的继承人。
倘若大皇子登基,那二皇子派便会永无天日,倘若二皇子登基,那大皇子派便会被打压。
一封遗诏,足以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不多时,大太监手捧明黄诏书,恭敬打开,细声细气的诵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统御万方,今病笃,恐不久于世。”
读到此处,大太监似是有所怀疑,瞳孔略微放大,其中闪烁着不可思议,接下来的语气也有些磕巴。
“十一皇子幼明,仁孝聪慧,德才兼备,堪承大统。着即皇帝位,继朕之志,抚育万民。百官臣工,当尽心辅佐,共襄盛治。钦此。”
“什么?十一皇子?”顾候率先发出疑问,紧接着便是一阵轰然议论。
“怎么会是十一皇子?他远在扬州,怎会如此?”
“皇上一向不喜爱他,这着实蹊跷。”
就在众人议论纷纭之时,承干宫的大门被人推开。
冷冽空气挤入,一股难以察觉的血腥味在其中搅拌。
“幼明接旨,谢主隆恩。”并不稚嫩的少年声音传入,众人回头,那个从四五岁便被送到扬州的十一皇子喻幼明已长成大人,身材消瘦,下颌棱角分明,雾沉沉的双眸毫无情绪,看不透,摸不着。
而他的身侧是往日里那位虚弱病重的三公主,可今日……她神情淡漠高傲,居高临下的睥睨一切,周身是难以挥散的上位者的气息。
姐弟二人缓步入内,少女扫视一圈,音色冰冷,“各位还不拜见新皇,是想谋反么?”
“不可能!”顾候直接跳出,口中连连重复“不可能……不可能!”
他注意到喻幼清衣衫上的鲜血,以及大殿外那不同寻常的异动,“皇上在时明明最喜爱的是大皇子,三公主,你们……你们是想谋反么?”
“大皇子?”喻幼清冷笑,白如纸张的面颊毫无血色,双眸又大又冷,她朝着身侧扬手,萧容便提着布袋丢出。
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从其中滚出,径直到了顾候脚边。
他双腿发软,咚一声摔到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
“你……你……”
中年男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指着喻幼清的鼻子,好似在看陌生人一般。
可少女继续向前,“还有呢,顾候别急。”
萧容又丢出另一个布袋,二皇子的头颅同样滚出,同样的鲜血淋漓……
宫殿内不少都是文臣,哪里见过这般场面,有的险些晕倒,只勉强吊着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