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他声音颤抖地挣扎着,颈边的长发已经被被泪水全部糊在一起,“为什么他们会是这样的,为什么……”
“原来我的出生和存在,本身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他痛苦地自笑着,随后疲惫不堪地缓缓阖上了眼睛,要随着这片无边际的虚无黑暗一起沉寂,再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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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昏沉地倒在桌上后,余长笙便隐约地感受到岁安正在轻声地呼唤自己。
她的手指挣扎着想要抬起,但奈何沉湎下来的意识却越来越涣散,融得她无论如何也提不起一丝力气来试图回应外界。
直到长长的一阵寂静后,岁安也不再说话。
“总算是昏过去了……”忽然,一个模糊又稚嫩的声音被她残留的意识捕捉到,奇异地将她即将沉睡下去的大脑又缓缓地重新拉起来。
“第一千颗人心……我总算是等到你了!”那声音又再次在她耳边模糊响起,好像是一阵阴险的恶魔低语。
“只要吃了这第一千颗人心,我就可以彻底变成人,脱离那可恶神女的禁锢了!”那声音更加清晰地肆无忌惮坏笑着,让余长笙逐渐苏醒过来的心脏忽然一震:是他!
“被困在这里一载又一载,天知道我等这一天,是等了多久……”与第一眼见到的活泼轻快不同,此刻岁安的声音不知为何竟染上了些与外貌完全不符合的沉痛与哀怨,让人忍不住背后一凉。
同时,心口里也忽然“呲”地一痛,余长笙立马就感觉到一阵长长的刺痛感钻入皮肤,直驱血肉,又在体内迅速地蔓延开。
她眉头吃痛得微微一紧,紧闭的双眼骤然被那阵疼痛拉着苏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岁安那张干净稚嫩的脸。
“你……”,她惊诧地看着那张手握着刀朝自己俯靠过来的男孩,却看到他的脸上竟然也是同样的慌张与惊讶。
随即,她立马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欲杀死自己的男孩推开,他小小的身体被她推得一翻,半跪着在地上稳了下来。
“你……你想吃我的心?”余长笙可怕地看着岁安的脸,疼痛的脸上尽是不敢相信。
“我要吃的,就是你的心!”岁安也不再与她演戏,原本圆润的眼睛此刻竟也变得凌厉起来,满是杀气地盯着她。
“只要吃了你的心,我就可以彻底地变成人了!”他说着,魔鬼一般的脸上又癫狂地低笑起来,瘆人至极。
“你……为何如此执着于要变成人?”余长笙捂着插着匕首的心口,不能接受地看着他截然相反的恶毒面庞,百般不解地追问道。
“哼,为何要变成人?”岁安朝着她轻蔑地痛笑一声,随即又怨恨地盯着她道:“这不都是因为你们东槐国!”
“当初要不是因为你们想把我和姐姐抓去炼药,姐姐也不会为我而死,我也不会逃到这里,更不会因为意外杀了神女驻守在这里的灵识而被被禁锢整整十几年!”
他痛苦地控诉着,泪水也控制不住地一滴滴从眼眶里流出来。在泪水的充盈和洗涤下,他的脸庞好像又重新恢复了原先的那种干净和稚嫩,声音颤抖地道:“只有变成人,我才可以脱离神谕之书的诅咒,才可以逃脱为药为奴的命运,才可以安然地存活在这世间……”
他哭泣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在余长笙心里,被他的泪水与控诉感染,她难忍哀伤地看着他,心里竟也
忍不住疼痛又无措地柔软下来,第一次为从前那些只是耳闻,觉得再正常不过的罪恶感到无处遁形。
这么多年来,原来妖族在东槐国的阴影下竟然过得如此艰难……想着,她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当初那些因试验断筝谣而死的妖兽,浮现起了岑柒单薄的身子和瘸了的腿,这些,曾都是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与感受过的哀痛。
“对不起……”她眸色黯黯地落在了岁安身上,眼角有一滴泪顺着脸庞缓缓地流下来。
“对不起有什么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岁安就猝地亮出一双锋利无比的爪子狠狠扑向她,残忍地嘲笑她道:“说对不起,我姐姐就能回来么?说对不起,我就能逃离这里么?这一切都怪你们!”
余长笙用力地抵挡住他压下来的力量,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那双还差几厘就要触到她脸庞的利爪。
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一种强烈的求生欲占据着她的大脑,她拼命地用尽全力,力气也在僵持中一点点消逝。
这次,她好像真的要死在这了。支撑不住后,她双眼越来越凝滞地看着岁安依旧在使劲的神情,哀伤地想。
如果是这样,那下毒凶手就再也找不到,东槐国也会毁于他的手中。余长笙心底复杂地挣扎着,忽然,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劲力量就好像棵快速茁壮生长的大树一样,驻扎在她的体内,带着她的双臂用力一推,那压在上方的岁安顿时就被推到好几米外,狼狈地摔了一大跤。
她顿时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要知道从小因为一次练剑受伤的后遗症,她的右手几乎只剩下提笔写字的力气。
而这次的这股力量到底是什么?她惊奇地握着右手,竟然是比以前还要有力量的感觉!
可还没等她刚欣喜一会儿,岁安又不肯放弃地再次朝她扑来,余长笙赶忙制止他,却被他的力量推着砸在墙边,与他两两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