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要杀了你……”左承安不甘地低声辩驳道。
“虽是要杀我,但是他罪不至死啊!”余长笙哀痛地道,又反问他:“倘若……将来有一天全天下的人都要杀我,那你也要杀了全天下吗?”
左承安被她问得停顿地沉默着。
是。
——这是他心中的答案。
倘若将来全天下的人都要动她,那他就与全天下为敌。他想着,但是现在她却不允许他说出这个答案。
“仇恨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她又幽幽地看着他,哀戚开口道:“你的力量太强大了。”
在她泛红的眼睛里,那条哀伤的河流潮湿地流进他的心里,让他忍不住轻轻一颤。他想伸出手抚去她眼角上挂着的泪滴,但是却只能迟疑地定在原地。
“我……以后只听你的。”他无措地挽回道:“以后你让我杀谁,我才杀谁。”
他终究,改变不了杀戮的本性。余长笙黯黯地叹了一口气,便垂下眸去不再说话。接下来,她一定要想办法控制住他,否则,这天下就有可能就会毁于他那可怕的仇恨之下,再无天日。
“我累了,想睡会儿,你先出去吧。”先前所流失的力量没有恢复过来,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对他驱赶道。
左承安想挽留她吃下丹药地颤了颤嘴唇,但一想到她刚刚的哀怨神情,便也不再说什么,缓慢地转过身去落寞离开。
沉睡时,余长笙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天底下所有的事物都笼罩在一片血红色的光亮中,或哀嚎,或挣扎,或毁灭。
直至最后轰地一声劈头而来,整个世界就全都湮灭在那片红光之中,翻转地覆盖下一层冷寂的黑幕,只有一张邪笑的脸在其中越来越清晰。
那是左承安的脸。在她的印象中,从没有看见过他如此瘆人的样子。她心脏弥漫着剧烈的恐惧惊醒过来,一睁开眼,眼前竟就出现了他俯在上方的脸,还有一只停在半空中欲抚摸她的手。
她下意识地弹坐起来,蜷缩在床头边上。
左承安看着她如此愕然的样子,有些无措地尴尬收回了手,直起身来向她示意着自己手上端着的饭菜,道:“睡了这么久,该饿了吧?”
“你、你来叫我吃饭?”余长笙恍惚地从刚刚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发现此时已经是深夜,而现在站在面前的左承安却与梦境里的截然不同。
“嗯,”左承安端着饭菜在她床边的桌子上轻轻地放下来,道:“是我就着这屋子里的东西简单做的,可能食材和手艺都比不过宫里的,但下咽,还是可以的。”
“你……竟然还会做饭?”与印象中一直以来的强势狂狷不同,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温柔细致,还真让她有些不能习惯。
“嗯?”但他却似乎对她的惊讶十分意外,皱眉道:“很奇怪么?”
“没、没有。”余长笙连忙回应,随后,就见他又端起了桌上托盘上的饭碗,在上面铺满了菜递给她:“吃吧。”
“嗯……嗯。”余长笙有些错愕地接过他手中的饭碗,对着他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便拿着筷子在饭碗上快速扒拉起来。
左承安看着她如此欢快地吃着自己做的饭,因为她而低落的心情也渐渐地明亮起来。
只要吃了这碗饭,她的力量就会全部恢复过来了。他唇角挂着笑地看着她,虽然那颗丹药她不肯吃,但他自有办法让她吃,他想着,嘴角的笑意便更深。
他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奇怪……边埋着头吃饭边悄悄地撇向他的余长笙却不解地看着他,一下杀人如麻,一下温良贤淑,这……真是同一个人吗?
但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她想要控制住他的决心。眼下,先前就决定要下给他的断筝谣已经炼制好,那接下来,就只等待一个机会了。
她想着,便做出轻快的样子唤了声他的名字。
“左承安!”她道,立马把左承安看她看得入神的思绪拉出来。
“怎么了?”他耐心地问她。
“这里有酒吗?我想喝酒。”她看着他恳求地道。
“酒?”他道,随后便很快就对她欣然地答应道:“找食材的时候看见有,现在去给你拿来。”
“好!”余长笙轻快地道,随即便目送着他转身,从房间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