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稍微一吃惊,纸上只有十六个字:“有客霜娘,吾之旧识。光临将府,幸为引见。”
她朗声将这两句话念出来,宗寄罗似是意外,一把夺过来道:“让我看看!”
白纸黑字,确凿无疑,还盖着成誉的私章。温氏上前认了认,确实是成誉的笔迹。
“不可能……不可能!”宗寄罗的目光忽地一沉,指着霜娘道,“你定是有所隐瞒!”
“妾实无隐瞒,”霜娘娓娓道,“宗娘子或许不知,妾出身卑贱,自幼为庾氏家奴,直到庾氏覆灭,始终禁锢于府邸。宣武军攻破江陵,次日妾便南下湘中。城破之日何等凶险,仓促之间,三郎君身为大将,如何会与妾有私情?这便函是妾在寻阳与三郎君偶遇,他看在妾曾照料女郎的情分上,才为妾写的,免得孤身一人到了京门,连府门都不能进。宗娘子若因此责难,妾委实无辜。”
她言语从容,不慌不忙,看不出一丝窘迫之感,让人不由得信了三分。
宗寄罗不依不挠:“他为何称你为旧识?”
霜娘抿唇一笑:“承蒙三郎君抬爱,宗娘子竟当真么?”
宗寄罗一脸狐疑,似乎在斟酌她的话有几分真假。
狸奴心里明白成誉的说法,原来他还记得他们在金陵的初见。虽然如此,从后来成誉对霜娘的态度来看,点点滴滴都不像有什么瓜葛的样子。
不过这封信……霜娘被拦在府外时,正是顾忌成誉的名声,才没有拿给旁人看,如今宗氏怎么会知道?
其中恐怕不简单。
众人沉默间,狸奴开口道:“宗将军与我三叔一见如故,想来也算是意气相投。我三叔的品行,宗将军还信不过吗?只怕是有人从中作梗,要污蔑我三叔的名声。”
宗寄罗不满道:“这什么意思?平白无故的,我要污蔑成三郎作甚?”
“十三娘误会了,”狸奴解释道,“这便函未曾开封,我都没见过,你家远在金陵,如何会听说有这么回事?”
宗寄罗默然良久,道:“我也是听旁人说的,这件事在我府中传得沸沸扬扬,让我阿姑好没面子。连下人们都议论,成氏答应了婚约,又将其他女子领进门,根本不把我宗氏放在眼里。我气不过,就背着阿叔跑过来了。”
狸奴很有些头疼,看来宗寄罗也不知其中究竟。
温氏恨恨道:“这叫什么事!若让我知道哪个胡言乱语,定要割了他舌头!”
狸奴拉起宗寄罗的手,好言道:“既然是误会一场,等你回去便跟家里人说清楚。”
“我怎么敢回去……”宗寄罗心虚道,“若让阿叔知道我偷跑出来大闹一场,还不得打断我的腿?”
她突然变色,焦急地晃着狸奴的胳膊:“成娘子,你要帮帮我!”
柳氏跟着温氏来围观这闹剧,此时忍不住喊道:“宗娘子可要小心着,狸奴的手臂刚好些。”
“啊对!你手臂受伤了!”宗寄罗一愣,连忙松开了狸奴,旋即疑惑道,“看起来如今已经好了啊,打起架来一点不含糊,把我袖子都扯坏了。”
狸奴被她一提醒,迟疑地抬起了右臂动了动。
柳氏紧张地盯着她:“狸奴,感觉怎么样?”
狸奴微微皱着眉,一言不发。
凉风吹起宗寄罗褶皱的衣摆,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声音里充满了慌乱:“狸奴,你可别吓我,我不是故意的!”
狸奴噗嗤一笑,绽放出灿烂的笑脸:“我没事!”
宗寄罗半信半疑:“真的吗?”
“嗯嗯!”狸奴用力点点头,“甚至比以前好多了!你们看!”
她展开双臂,高高举起在头顶转了个圈,笑道:“一点都没事!”
柳氏长舒了一口气,连忙让她放下手臂,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疑惑道:“以往你总说使不上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