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外跟着普通武师傅学习的每一日,李大勇都会想起他的老师本可以是范将军,他本可以有更好的起点。
但是这个江芜,现在是怎么回事!
被衙役吆喝着驱逐分开时,李大勇还在不甘地频频回头看向江芜。所以当年只有他被踢走了,这个江芜依然有着名师吗?
叨叨着“不要聚在一起”,“不要动手动脚搞事”,“是不是找收拾”的衙役们,各打五十大板,驱走了看起来突然从凶神恶煞变成恍恍惚惚的李大勇和面色十分不好的孙喜娘后,又散开了。
事到尾声,衙役方至,真是哪里都是这样。
但是,又似乎不是这样。
杜引岁再次看向之前一直看着的,衙役们搭起的火堆锅灶处,再离那里更远一些的地方,是队伍里唯一的真官,许大人的马车。
刚才来这儿驱走人的马大头和另一个不知道名姓的衙役,便是从那马车边来。
而有意思的是,杜引岁揉了揉鼻尖,之前闻到了谭望和那个许大人,一直一起窝在那个小小的马车上。
又不是透视眼,这边吵也都是压着声音,不可能传过去。所以,不会是从帘子缝里,一直偷偷看过来吧?
怎么,不会呢?
狭小马车上,本就生得魁梧的谭望憋屈地缩着手脚,无语地看着依着车厢壁的许律从那撩开了一点点的窗帘缝里往外瞅。
“许大人,你看,这就是放松管制的后果。”谭望坐得实在难受,快刀斩乱麻出声道,“这些犯人,一旦得了些空,总要生点事。还不如像之前那样,就那么几步的活动距离,翻不出什么浪来。”
许律从缝隙里瞧着那两个衙役开始往回走了,松开了指间夹着的布,窗帘落了回去。
“谭头,这样不是很好么,有些小龃龉,看着才像是活人嘛。”许律笑看谭望,“要不,咱们不跟赶尸似的。”
谭望并不赞同:“这样会增加我们的负担,要一个没看住,真打起来了怎么办。”
“打嘛,囚犯还有不打架的?牢里都打。”许律一副见惯了的样子,又道,“谭头也带了那么多次流放队伍了,难道次次带的囚犯都彬彬有礼,不吵不闹不打吗?”
谭望:“……”
怎么可能,队里有仇人打,亲人和亲人也打,打死打残都能有。
越是路难,越是辛苦,那些囚犯就越是暴躁。
“这次不一样。”谭望诚心道,“孔家因丰州之事获罪,对废太子想必恨之入骨。刘家女眷曾在狱中日日指着废太子的鼻子咒骂。现在这李家也找上门去。如果我们不严加管束,像刚才的事情,或者更激化的事情,肯定还会发生。若是废太子出事……”
“谭头果然不一般,不过几日就看得这么清楚。废太子在你的看管下,又怎么会出事呢?小打小闹的,不伤性命。”许律说着,又好奇道,“你怎么不提卫家,卫迂亭天天念叨着什么牝牡骊黄,牝鸡司晨。他女儿借了和废太子走得近的秦家一个竹筒,还不是借给废太子本人呢,就被他骂了好半天。”
“我在多年前曾送卫迂亭去过北地,他也就一张嘴了,惹不出什么祸事。”谭望随意回了一句,又转回了正题,“废太子她……”
许律压手打断:“谭头。我就问你,如果不考虑她是废太子,你从前会怎么带队?也是一直如前几日那般严格吗?”
谭望:“……”
倒也不会一直那样。太重压,必有反弹,到时候是没机会互相打死,转头该受不了自绝去了。
但是这次,不一样……
就在谭望还想和许律讲讲道理时,他看到了许律的唇一张一合,说出了让他背后发寒的话。
“谭望啊,你这次,怎么就不像你以前那样了呢?”
谭望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再回几句什么,恍恍然已站在了马车下。
为什么,许律也说这样的话?是巧合,还是那威胁自己的人就是许律?
但是说不通啊,官大一级压死人,与其花时间精力把他查个底朝天威胁他,跟着上路的许律自己发号施令岂不是更方便?想怎么走怎么走,想怎么干怎么干,他最多建议几句,最后肯定还是听许律的啊!
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他怎么就不像之前的行事了呢?他之前也是事急从权好吧!以前也没有废太子这样麻烦又重量的人物啊!就算要像以前那样行事,好歹也要考虑一下废太子的死活吧!许律之前不也被迫同意了让马车带人先一步去三桥驿救治吗?这难道就是他谭望以前会做的事情吗?
一车帘之隔,没了那占地方的大块头,许律总算能伸展开坐舒服了。
忍不住地,想起谭望刚上车时吐槽的,该找个大些的马车。
呵呵,谁不想呢。
谁不想坐大车,舒舒服服还能躺下。
谁不想带自家仆从,用得比粗糙的衙役顺手。
谁不想大鱼大肉,高床暖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