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昙回望她:“如果真有这种命格,那讨厌谁就和谁交朋友,杀了一个仇人,其他仇人还会被克死。你自己动脑子想想,这难道不是美事吗?简直是完美复仇。”
往常也不是没被安慰过,裳熵总说服不了自己,可第一次面对这种论调,好像整个人都颠倒了。她脑袋晕乎乎的:“是这样吗?”
慕千昙道:“是这样。”
有限的思维到此梗死,裳熵整张脸红透,显然脑部过载,甩头不想了,往后一趟,摊开身体。
默默躺了会,她也翻身给自己倒了杯米酒,伸长胳膊要和慕千昙干杯,奈何女人不理她,只好隔空磕了下,捧着小口喝。
思绪乱飞的脑袋瓜不知又想到哪里,她问道:“那个温家小姐,她为什么要杀掉银蛇啊?还有她娘亲为什么不早点逃跑呢?在没有温小姐的时候逃跑,应该比现在容易吧?还有还有,她娘亲为什么会这么着迷一首戏曲呢?有那么好听吗?”
“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慕千昙不耐道:“温榆杀掉银蛇纯粹是疯了,疯子的脑回路谁会懂。至于她娘,还能怎样?唱戏唱了一辈子,以为自己也是戏中人玉宴,迷信爱情,结果现实并不如意,认知崩塌,也疯了。”
“这样啊,可她被伤害了那么多次,不是早该看清那个温武不是好人了吗?”
“因为她在自我欺骗。”
“自我欺骗?”
“她已进入婚姻,付出了那么多成本,哪能就此停下?只能欺骗自己爱情依然伟大,可以平定任何困难,也必须这么相信。否则,她牺牲的感情,青春,包括自己,都牺牲给什么了呢?她有勇气否认自己过往的人生,承认全盘失败吗?”
“但她最后也骗不下去了,所以就。。。放弃了。”
霞光早已彻底消逝,屋内没点灯,只有一片月色薄纱。慕千昙的声音也如那月色般无温:“不懂悬崖勒马,自然粉身碎骨。”
屋中静谧,裳熵舔着碗底,沉默片刻后,开口道:“那她应该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该认清自己遇人不淑,当断则断。”慕千昙端起酒碗,语气陡然冷冽:“不过,若是我,真走到必死的最后一步,定然不会独行,还要带着那姓温的一起下地狱。”
裳熵思索:“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会带温榆走掉。”
慕千昙道:“可惜,我们都不是她,个人的命只能掌握在个人手中。”
“我好像明白了,”裳熵又举手:“我还想问问,你去那个青竹园,为什么那么人都听你的?那明明是他们的场地,他们还有那么多人,就算你最强,也不可能一下打翻这么多人,他们怎么还胡乱说谎呢?”
慕千昙道:“你应该少问点为什么,怎么办。一味听别人说,自己不去想,是弄不明白的。”
裳熵道:“我想的不一定对。”
慕千昙瞥她:“我说的一定对?”
裳熵道:“我喜欢听你说。”
慕千昙收回目光:“我欠你的?你喜欢我就要说?”
她碗中酒已下了一半,裳熵眼疾手快,拎了酒坛过来,边咬着下唇眨眼,边给她满上,一副手脚麻利以她为尊的跟班样:“话说多了,你喉咙疼不疼?猫官给师尊倒酒。”
也许是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隐秘喜好,亲眼看着未来会脚踩全世界,被作者放在心尖去捏塑的主要人物低声下气来服务她,心中就是说不出来的爽快。
慕千昙赏脸抿了口酒,才道:“对待长辈,该用您。”
裳熵殷勤道:“猫官给您倒酒!”
慕千昙嗤笑一声,这才慢悠悠道:“你看他们都站在青竹园里,人是不少,但心可并不在一起。官是官,民是民。凡人是凡人,散修是散修,各怀鬼胎,各有目的。不能确定旁人心思前,他们哪敢出头?”
“顺应着我的,还有可能被我看中,带走提携,一飞冲天。当众戳穿我的谎言有什么好处吗?常人不会把自己置于如此不利的境地。”
裳熵皱巴着脸,放下酒坛,挠挠头:“好吧。”
她晃了晃腿,眼见女人酒碗又见了底,赶忙去续,顺口问道:“你怎么喝这么多啊?你也要消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