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为表重视,把最珍贵的头骨让出来给她住,慕千昙望着眼前这个足有两层楼高的巨大头骨,默然不语。
好歹内部还算正常,除了绘制着视网膜的地毯和毛细血管被套,也没有过于阴间。
裳熵正蹲在牙齿木柜前捣鼓东西,见她回来,哼了一声,把头偏过去,显示自己还在生气。
慕千昙懒得理她,简单洗漱后就躺去床上睡觉。
沈心那身白衣服看久了比灯泡还毁眼,她揉着眼睛,疲惫陷于被裘中,迷迷糊糊睡了。
等不来她主动说话,裳熵又哼一声,往床上看去,发现女人好像睡着了,气的直咬木柜。
咬了半天,还是站起来走到床边,帮她盖好了被子。
在人体骨架之中,想要锻炼的空间大大下降,无论绕去哪里似乎都能碰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徒弟,要么就是血糊糊辨不出形状的东西,外头又是看起来就不详的红海,不想过去,只好在头骨内活动。
在骨山的时间格外快,日日夜夜无甚分别,除了每天都要去被沈心检查身体,锻炼吃饭睡觉之外,没有其他事情要做。以至于慕千昙忘记了,新年快要到来。
那日照常回来,裳熵竟然不在。慕千昙随意撇了眼,便去脑壳里洗澡。等她用毛巾捂着湿头发回来时,裳熵也回来了,正坐在视网膜地毯上剪什么东西。
慕千昙坐在床边,微微歪头,将湿发珑到一侧,用毛巾慢慢从上到下沾干。顺便看那脑残在干什么。
少女两腿之间放着几个红纸板,手里也拿着一个,正咔嚓咔嚓剪个不停,碎片飘落下来,像是雪片。
最后一剪落下,裳熵将成品来回看看,似乎剪废了,放在一边,又哪一张新纸,苦恼的锤着头。
半晌后,她回眸望来:“师尊,福字怎么写来着?”
问完便将目光移到一边,只把后脑勺给女人看。
慕千昙用手指梳理着长发,低垂视线:“这么简单的字都不会写。”
裳熵道:“就是突然忘记了而已!给我看一遍我就会了。”
将毛巾放好,慕千昙躺上床:“睡了,别烦我。”
裳熵回头瞅她一眼,磨磨牙齿,又对着红纸发功。
她偶尔会有提笔忘字的时候,不过这次格外严重,以至于她最后也没能想起福字怎么写。
好在她足够聪明,想到了另外一个差不多吉利的字。欢欢喜喜剪完,她连夜爬上头骨,贴了上去。
回来后,裳熵滚到床边睡好,悄悄咪咪道:“扑棱蛾子,新年快乐。”说完便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似想把自己和那个冷漠无情的女人隔绝开来。
慕千昙并未睡着,听到那身似想让她听见,又不想让她听见的新年快乐,才恍然想起,今天居然是过年了。
和往常太不相同,也没人提醒,她就理所当然把这个往年非常重视的节日给忘记了。
怪不得那脑残龙问福字怎么写。
长发还微潮,散发着清冽香气,味道有点类似于肥皂,让她骤然想起家中那个窄小的卫生间,以及帮妹妹洗头发时鼻尖的味道。
慕千昙侧过身,面向墙壁,抱住被子。
也不知道今年妹妹是怎么过的。
会不会哭着要找姐姐呢?
黑夜之中,慕千昙眸光微微闪动,犹如星子,悠悠亮起,直到被眼帘遮住,所有一切暗下来。
都已经不打算回去了,就别再想这些,过去吧。
她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慕千昙照例起床去找沈心,走出头骨口腔时,她忽然想起昨晚裳熵到最后都没想起福字怎么写,也不知她是如何处理的,便抬头往上看,瞧瞧她有没有贴红纸。
这一看,还是非常明显的,就贴在额头,红红一小块,但看形状并不像福,反倒是另一个很熟悉的字。
慕千昙靠近一些,仔细看去,认清是什么字时,几乎眼前一黑。
只见巨大头骨的额心,正正当当贴了个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