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没想到这种话会被用在自己身上,慕千昙脑袋像是被敲了一记,从头震到脚,嗡嗡回响,久久难平。她愣了愣,迅速向后看。
在她背后,裳熵正蹲在凉席床上,嘎吱嘎吱吃着捡来的冰葡萄汁。本来是在笑嘻嘻看热闹,听见江舟摇那句话,笑容僵住,嚼冰的嘴卡住了,满怀冰葡萄也掉了一床,脸上更是惊呆到空白。
女人那双冷眼犹如兜头一盆凉水,冻得裳熵瑟瑟发抖,两手拢进大袖里,缩起脖子:“会。。。会被捅的。。。”
光是“按住”这两个字,便叫她倏而想起不久之前,那个老烟鬼殿主将师尊压在地上,又想起师尊冷面无情,满脸血泪,连捅数刀的恐怖模样,已在心中无法磨灭,异常深刻,不敢招惹。
她这话音量较小,江舟摇没有听到,或者说听到了但没相信。手下已按在女人腿部,一脸温和笑意的按了下去。
明明是纤细手指,却如铁箍般无法撼动,一下下揉动着双腿。腰部以下像是被电打穿了,慕千昙脊椎一阵阵发麻,终究忍不住软倒下去。后脑勺磕在床上,咚的一声闷响。
裳熵咦了声,皱了眉,仿佛这下被磕的人是她。
想要把腿拔出来,却丝毫不能动弹,只能忍受越发强烈的酸麻刺痛渐渐吃掉双腿。慕千昙浑身颤抖,侧身抓住手边最近的东西,一连串极细微的痛吟从喉咙里挤出。可最终还是忍不住,崩溃道:“封灵上仙!”
江舟摇柔声道:“马上就好喔。”
整个神经都在炸裂,虽然很想喷脏话,但慕千昙却一反常态的紧闭双唇,只因她仅剩的那点理智让她选择保护形象,免得待会受不了,要在友人和徒弟面前流眼泪,呜呜哭,那太丢人了。
老脸还是要的,坚决不行!
她方才一躺倒,正睡在裳熵旁边,那随手一抓的,也正是少女的衣摆。因为过于用力,那点衣摆快要被扯裂开,发出衣料挣扎的紧绷之声,裳熵却只能听到那隐忍的痛吟。
她没看这平日里加倍爱护的传家宝,而是低头瞧着女人。那双眼缓缓睁大,眸光明亮,神色复杂,仿佛难以理解,想帮帮她,却不知该帮什么。又仿佛深受吸引,试图移开目光,却像是被钉在她身上似的。
女人侧躺在床上,紧紧抓住她衣摆,脸色苍白,蹙眉喘息,脖颈一片通红,还有细细的血管从颈间鼓起。她墨色长发散开,夹杂着几颗深紫色冰葡萄。分明是痛极,却也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意味。
裳熵被下了蛊,目眩神迷般,伸手按住了女人的手腕,掌心贴到一层薄汗,柔软的快要化掉了,烫的她快要烧起来。
她含混道:“你。。。松开些吧,你的指甲,”终于撕下自己的目光,偏头看到女人在衣服上快要崩裂的指甲:“你的指甲要伤了,你要么掐我吧。。。啊!”
没想到她说掐就掐,要扭掉一块肉似的,裳熵满脑子乱七八糟全都化为气球,放着气窜远了。手上青青紫紫甚至流血,于是慕千昙没叫,轮到她叫,要死要活,响彻天际。
这场闹剧结束时,慕千昙躺在床上,目光呆滞望向天空。裳熵则是猛吹着没块好肉的双手,委屈不已:“师尊,你下手太狠了!”
慕千昙重复道:“*封灵上仙,你下手太狠了。”
江舟摇把晚餐端到桌上,都是刚做好就放在锅里热着的,所以此刻依然热气滚滚,香味浓郁。她闻言轻笑:“今日做了你们最爱吃的菜,现在不吃吗?”
慕千昙撑起身子,无奈道:“封灵,之后若是每天都如此,我可要跑了。”
她增强体能是想活得更久,而不是死得更早。
江舟摇分发筷子:“怎的说这种话,在下也是为你好。”
裳熵道:“我的手,我的手!”
慕千昙道:“您的美意过于沉重,我消受不起。”
江舟摇道:“我在缸里冰了西瓜喔。”
她做了很多菜,桌面被菜盘摆满了,彼此之间都没有缝隙,盘里也是满满当当,色香味俱全,勾得人食指大动。
慕千昙忍了又忍,奈何食欲比痛感还要难忍。她坐起身,撑着床边坐到桌前,叹息道:“人为财死,也为食亡。”
“想要填饱肚子可不是什么错事。”江舟摇把筷子递给她,又回屋里拿来药箱,帮裳熵惨不忍睹的双手包扎好,握住少女手指指尖左右看看,笑道:“看来我下手的确挺狠。”
慕千昙夹了口爽脆的茭白:“你定然是故意的。”
江舟摇道:“好像是的。”
慕千昙道:“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