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受伤吗?”少女目光短暂的在季漾身上停留了一会,轻声询问。
他摇了摇头当作回答,而后复又补充道:“他很有分寸。”
江以绥则站在她们几步开外,眼里波光流转,笑意和煦:“殿下,现在相信了吗?草民如假包换。”
“能在江湖之中混出名堂,你确实不是平庸之辈。”沈栀禾放下了手中的握着的瓷杯,浓密睫羽敛下双眸,静静望向他。
青年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扯开了话题:“所以殿下找我是需要江某做些什么?”
“总不能当真是想习蛊毒之术?”说这话时他眼眸微眯,一字一句,好似能洞察人心。
少女没接这个话茬,只使眼色示意季漾将方延给冯丛海诊断的药方呈了上来,一一将其堆在江以绥的面前。
“看看,有什么想法。”
青年闻言照作,认认真真研读起来,只是越看到后头越抿紧了唇,待读到“心悸多梦,神志不清”这行字时眉心都拧成了一片,皱皱巴巴。
“殿下可否让草民为此人把脉?”
沈栀禾心中微动,带着期望开口:“你有法子救他?”
“七成把握吧。”青年没有给出准确的回答,只是斟酌着开口:“我从前闯荡江湖时也解过类似的蛊,只是光看药方确定不了症状,要等把脉后才能对症下药。”
“行。”少女整理了一下裙摆便起身示意他跟上来前去地牢探视冯丛海。
江南地区潮湿多雨,连带着地下阴暗的牢房都弥漫着水汽,杂草从缝隙里长出,无端为其增添了几抹绿意。
墙壁上镶嵌着的八角筒灯也因有人进入而掀起的微风摇晃着,一簇簇火苗安静的摆动,照亮着来路。
江以绥缓缓扫视过周围,又想起路桉告知过的扬州贪污案,上下一串便构起了事情尾末。此刻瞥见他前方少女清艳的眉眼,莫名就感叹其手段雷霆万钧。
贪官落马,病痛缠身,杀人灭口这种大事愣是将消息封锁的无影无踪。
“殿下,到了。”带路侍卫适时出声将他的神志拉了回来,那人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牢门就安静的候在一旁。
那里面铺着厚厚的草垫,中间的壁炉还燃着方延为冯丛海特别研制的提神香,正散发出淡淡的艾草味,清新又温和。
而房间的主人公却蜷缩在一个靠墙的角落,他耷拉着脑袋,看起来神志萎靡,半死不活。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沈栀禾现在根本不愿意踏进去,她一想到冯丛海在她耳边叽叽喳喳求自己放过他就心生厌烦。
她指着那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头,扭头示意江以绥:“去,把脉。”
青年照做,脸上神情从容自若,并没有因为身处的环境恶劣而变了脸色,毕竟当初孤身一人在外时,他都与死去的动物同眠过,那时周遭全是血腥之味,遑论现在。
他慢条斯理的卷起袖口后便一把抓住了冯丛海的手臂。老头却不想配合,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都没有办法把手从青年的钳制中挣脱出来。
冯丛海被气的脸都涨红,他已经失了心智,像个孩童一样,张嘴就想要咬他:“放手!”
“啧,麻烦。”江以绥随口抱怨了一句就伸手在他穴口处施力,定住了胡乱挣扎的冯丛海,末了还随手在地上扒了一团草,堵住了他的嘴:“安静点。”
待制住他后青年才开始认真把脉,时不时还伸手查看冯丛海的眼眸。顷刻后他才收手往回走。
沈栀禾适时出声询问:“如何了?”
江以绥垂下眼眸,他边回答边从袖口掏出手帕细细清理自己的双手。青年指骨瘦削修长,骨骼分明且脉络清晰,被手帕拂过的地方还有淡淡青筋突显。
“他脉象混乱,涣散不收,寸关尺三部也如絮乱浮,沉取处有物游走,确实是秽浊缠身,邪祟内伏之象。”
他说完这一段话后才考虑到面前之人并不精通医书,缓缓解释道:“太医的诊断没有错,他确实中了蛊,这是西域地区很常见的一种手段,以吃食为引而侵入啤肺,最后攻击人体心脏使其破裂而亡。”
“因而也被称作噬心蛊。”
“那他还有救吗?”沈栀禾不想前功尽弃,把到手的证据给放飞。
“殿下,对我有点信心行不行?”相比她的焦虑,江以绥倒是显得游刃有余,轻挑着眉梢朝她揶揄道:“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沈栀禾成功被他逗笑,随即也学着他的语调,整个人的姿态漫不经心,轻飘飘开口:“金钱都是小事,倘若你能治好必有重赏。”
青年却摇了摇头,眼底情绪晦暗不明:“我不要那些黄金珠宝,草民求的——是殿下及笄那年得到的何首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