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逾却还是有点不放心,旁敲侧击道:“那她现在清醒了还是昏迷状态?我想见她。”
说完,青年像是怕被误会又补充了几句:“聊聊关于水坝处理的事情。”
“哦哦。”方延反应过来回神应声道:“殿下这几天一直在忙,秉烛夜谈,熬弱了身子,我开了幅补药让她喝下了,估计要酉时才能醒,你可以那个时间点过来。”
裴时逾:“好。”
两人又陆续洽谈了扬州的日常政务,等交接的差不多了方延才示意季漾和他一同去冯丛海老宅处置那些蓄意兴风作浪的百姓。
临走前他还指着东南处的厢房一角,告诉裴时逾那是书房的位置。
青年前脚答应的好好的,转头等他们走后便孤身一人去了地牢。
这是他第一次踏进这里,迎面而来的都是潮湿的水汽,摒心静气后还能听见角落里老鼠叽叽喳喳的声响。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有选择去冯丛海的牢房,而是拐弯移步至了他的侍卫——孟良的牢房处。
随着一声“咔嚓”的响音,牢门上挂着的铁锁被侍卫解开,孟良的视线也移了过来,落在门前那人身上。
青年身形修长清瘦,直直站立时还遮住了牢门对面墙壁上的八角灯笼,细碎光影从他肩上撒落,影子照在草席上被拉的明暗交杂,配上他脸上恹恹的神情,无端的给人一种压迫感。
孟良逆着光仔细辨认来人,待看清是那天将刺客剿灭的煞神时,他整个人都惊了一瞬,声音里夹着明显的颤音。
“你、你来干什么?!”
“本官有话问你。”裴时逾慢慢朝他走近,最后还纡尊降贵的蹲下身子和他平视,一字一句:“你最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孟良还以为他又要掏出长剑杀人,之前的情景刻在他脑海中久久不能消散,身体都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整个人手脚并用的快速往后挪去,直到背抵着墙,无路可逃。
等听清他说的话后孟良才结结巴巴开口:“您问、您问,我一定如实相告。”
他只想快点把这座煞神送走。
“冯丛海平日里是只和贺泉一个人有信件来往,还是有其他同伙?”
“这个我不清楚啊,大人,小的就是个跑腿的……老爷也从来不让我们进他的书房。”孟良没料到他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把头摇成了个拨浪鼓只为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天老爷带我们逃跑,说让我们护送他出城,可是他连路线终点都没有告诉我们,我又怎么会知道他的交际圈啊……”
“贺泉手中掌握了你们的行踪所以那天才能那么精准的追杀你们。”他慢慢摩挲着自己的指腹,望向他时眼底情绪晦暗不明,语气幽幽:“这么巧合,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你们之间存在细作?”
他意有所指,孟良却生怕这人将自己打成细作,命丧今朝。当即“哐当”一声就跪在地下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大人明鉴啊,我是受人冤枉的!”
“是么?”裴时逾慢条斯理的从袖口掏出一封信,上面赫然盖着刑部尚书宋庭松的私印。他将其轻放在孟良的发顶,声音在人耳朵里听的像浸了一层寒冰:“这是在你家找到的,意不意外?”
孟良被青年吓的身子都在发抖,那封信一不小心就掉落在他眼里,看的他惊呆了一瞬,神情都是不可置信:“求大人细察,草民真的绝无二心,至于什么宋大人,我真的没有听过啊……”
“我平常只是帮着老爷与京城那位贵人传信而已,其他的我根本不能插手啊。”
见他终于吐露出真实信息,裴时逾继续刨根问底:“所有的信都储存在那个冯丛海房间的那个暗柜?”
“书房的格子里也有!”孟良一股脑的往外倒消息,企图为自己洗刷冤屈求得一线生机。
“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裴时逾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就毫不留恋的离开了这间牢房,根本不管背后的孟良,任凭其喊冤。
确实冤。
因为那封信是裴时逾遣人伪造的,他根本没有冯丛海和宋庭松勾搭的证据,出此下策也只是想诈诈他。
毕竟冯丛海老奸巨猾,死到临头会故意往别人身上泼脏水,搅乱局面。
而裴时逾又还是疑心,便只好从旁人下手,剑走偏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