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都去村塾偷听,夫子是个好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驱赶他。
可架不住其他塾童的父母不乐意了,他们交了束脩的,凭什么叫她白听?
那些父母找到她爹娘,拐着弯儿地“委婉”说她年纪渐长了,春心萌动也是正常的,但天天跑去村塾偷看那些男孩子实在不像话,村里好多人嚼舌根呢。
她爹娘臊红了一张脸,回过头,气得火冒三丈,将她拽回家狠狠揍了一顿。
用的便是路边池塘畔的柳树枝。
她被迫从此放弃了念书。
直到后来,宁静祥和的小村子里来了几个谪仙人。
为首的那个,生得秀淡出尘,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少年。
鼻尖挺翘,唇瓣薄红,漆黑的眼瞳如最清亮的泉水,他仿佛是冰雪雕成的。
少年佩着一把最好看的剑,剑出的时候,春风化绿,桃林染红。
他们说着她听不懂的,文质彬彬的话,有着比村头秀才还要优雅百倍的举止。
她羡慕他们,打心眼里也像变成他们,像成为他们那样文雅的模样,想像戏台上演的那端庄雍容的小姐一样,大大方方站那少年面前。
那一天,她又升腾起了强烈的,念书的欲-望。
可惜还没来得及实现,一切便被烧成了灰烬。
她家中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个弟弟。
她爹娘其实待她并不算差,虽然远比不过家中兄弟,可也算是真心爱护。
可惜,他们都死了,爹娘,姐姐,兄弟,他们都死了。
刘巧娥沉默地攥紧了手中的果子。
现在她已经没想过要念书了。
她刚掌权的那会儿,有人嘲笑过她,大字不识,不通文墨。
那又如何?她不需要念书了,她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人。
果子暖烘烘的,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刘巧娥看着近在咫尺的慕道瑛,他的脸仿佛和记忆中的少年重合。
少年长大了,眉梁更加挺拔,气度更加柔润,一点冰心,白玉微冷。
那个记忆中高不可攀,仿佛只是她少年时一场梦境的少年,如今近在咫尺,任她采撷。
“先生,”刘巧娥有些恍惚地说,“亲我一下吧。”
慕道瑛惊住。
刘巧娥咬唇:“先生不是要奖励我吗?”
慕道瑛顿了一下,纠正说,“如今我教你念书,便是你之夫子,学生夫子之间无有这样的道理。”
刘巧娥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见他拒绝,心里生气,横眉冷喝道:“慕道瑛,我命令你亲我。”
可慕道瑛的态度却十分坚决。
尊师重道,夫子教学生的时候又怎可作此亵昵之态?
慕道瑛的态度一下子冷淡了下来:“老母若再如此戏弄,那教老母念书一事便到此为止罢。”
刘巧娥怒道:“慕道瑛你!”
可慕道瑛当真抿了唇,收拾起了桌上的书本字帖,不再理她。
刘巧娥心里有点后悔,又不肯低头。
两人僵持了片刻,刘巧娥冷冷地站起身,拂袖而去-
她想不到慕道瑛竟如此死板。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卫夫子!
出了屋,刘巧娥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走起路来,急匆匆的,脚下都生风,裙角袍袖鼓起,或像个气急败坏,东倒西歪的大扑棱蛾子。
他们又不是真师生,他甚至还是她男宠呢!又何必真恪守什么师生之礼?让她尊他为师?下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