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度担心这个人会不会有抑郁症,不然不可能那么喜欢独处。
然而,他生活非常自律,早睡早起,睡得好、吃得好,一丝不苟做每件事情,和抑郁边儿都不沾,就是性格冷酷淡漠。
我很高兴他经常离开小屋,尽管这让我不得不做很多家务。
可我宁愿独自一人照顾阿德,也不愿和苏恒钢待在一起。
“他怎么样了?”苏恒钢没有看我,问道。
我深吸一口气,摇头道:“还是一样,他不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
我盯着苏恒钢,看不出这个悲伤的消息对他有丝毫影响。
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唯一的孩子,鲜活的生命一点点在苏恒钢面前流逝,马上就要死了。
最近一段时间,我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压抑,以至于几乎无法产生任何强烈的情感。
但不知为何,看着苏恒钢毫无悲悯之心的面庞,我失望至极,气得无法抑制,几乎就要怒火冲天了。
“你真的没感觉吗?”我忍不住厉声问道。
苏恒钢眨了眨眼,转过头,显然对这个愤怒的问题感到惊讶。
我们过去会说话,问一些必须明确的问题,或者回答对方的请求。
但我们从来没有真正交谈过,更不用说讨论或争执了。
“你不关心自己的儿子快死了吗?”我替阿德不值,虽然也知道这股愤怒轮不到我发泄,但我就是想发火。
“关心不会改变任何事情,”苏恒钢眸光暗沉,粗鲁地回道:“我救不了他,我已经找遍方圆百里的地方,但还是找不到适合他的抗生素,现在没有人有抗生素了。”
“抱歉,我不知道。”听到他说一直在给阿德找药,我感觉好多了,我不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在乎阿德的人,可我还是忍不住说道:“但关心可能会改变你,改变他心目中的你。阿德是你的儿子,他没多少时间了。”
苏恒钢停止抽水,低头看着桶里的水。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颤抖地呼吸了几次。
我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有一颗心,一颗受伤也会痛的心。
压抑已久的怒火消退了些,与此同时,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也在我的胸腔里升腾而起。
我的声音更柔和,说道:“你明明关心他的。”
“我什么也做不了。”苏恒钢一脸严肃,语气冷得要死。
“不,你可以进屋,坐在阿德的床边和他聊天,天南海北聊什么都可以,只要让阿德知道你会陪在他身边。你是阿德的父亲,这对阿德来说很重要,这是我们仅剩的一切。”我的眼睛有点灼痛,尽管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哭泣。
苏恒钢又吸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走开了。
水桶还在水泵下,我装满水拿进屋。
当我进去的时候,我看到苏恒钢听了我的话。
尽管大多数时候他都无视我的存在,但这次他坐在一张小椅子里陪着阿德。
苏恒钢什么也没说,我走近时,看到他握着儿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