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阮一个人待在公寓里,想准备一些吃的当做两人的晚饭。
正在这时,门被敲响了,池阮开门,签收了一个俞允淮的快递。
包装盒很脏很脏,池阮索性把盒子拆开,里面空空落落,只有一个录音器,池阮有些好奇,按动播放键:
“滴——滴——滴——”
伴随着医院中其他设备的背景音,还有轻轻的交谈声,似乎是从哪部电视剧里截下的手术场景录音。
她有些索然无味地关上,是谁寄给俞叔叔这种东西?这声音她熟悉,是医疗设备心率监护仪的声音,不过用一个录音器录下来又寄过来,倒是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
晚饭时间,俞允淮按照约定回来。
池阮把这个录音器递给他,有些兴奋问:“这是什么?今天有一个快递突然寄过来的,你买的吗?买这个干嘛?”
俞允淮接过,皱了皱眉,按动播放键——
“滴——滴——滴——”
“砰”的一声,录音器从他的手中滑落,池阮有些担忧地望过去,只见他脸色发白,颤抖着手把录音器捡起来,慌忙关闭,有些抱歉地对池阮笑笑:
“阮阮,抱歉,我需要静一静。”
接着,他跌跌撞撞地跑进书房,反锁上房门。
第22章Chapt
er22原来他很早之前……
三年前,H市第一人民医院肿瘤科。
一个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的男医生拿着一叠资料急匆匆地走去,他脚步飞快,眼角眉梢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意,直到把厚厚的病情分析拍在俞允淮桌上,不可置信地开口:
“你疯了吗?这样的手术,你也敢做?”
俞允淮低头一看,诊断书上赫然写着:杨娟,胶质母细胞瘤。
一种中枢神经系统的恶性肿瘤,生长速度极快,确诊后生存期仅仅三到六个月,且呈现浸润式生长,与正常的脑组织无明显边界,常规的治疗手段几乎无效。即便切除,也很容易在手术过程中损伤神经,从而导致瘫痪,甚至死亡。
“成功的几率这么渺茫,就算成功了,还有可能复发,说的难听点,你成功了,就是倾家荡产苟活,失败了,那就是人财两空!”
俞允淮捏紧了拳头,一个小时前,患者五岁的小儿子吴帆哭着扯住他的衣服,一遍一遍求他:
“俞医生,求你救救我妈妈!”我爸爸已经去借钱了,我们会付钱的,我不想没有妈妈,求你了“
吴帆想要跪下,被他哥哥吴川一把拉住,吴川背着一个洗的发白的书包,脸色憔悴,深深给俞允淮鞠了一个躬:
“俞医生,我们已经了解过这个手术会有风险,也接受所有可能,求您”站得笔直的少年忍不住哽咽:“求您给我妈妈一个机会吧,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试一试。”
俞允淮不敢抬头看王安德,低声开口:“老师您说的这些,我都和家属传达过了,患者还有两个儿子,一个上高中,另一个还没上小学,他们不能没有母亲”
王安德皱眉厉声打断:“你也知道!那钱也没了,债也欠了,万一人也没救过来呢?两个孩子以后不活了吗,日子不过了吗?医院不是慈善机构,你做了这么多年手术,难道还不清楚?”
俞允淮坚持道:“老师,我有把握,请您相信我,请您帮帮我。”
俞允淮计划采取唤醒手术的形式,这种形式是目前治疗此种病症的主要方案之一,即通过控制麻醉剂量让患者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从而时刻检测神经的同时切除肿瘤。时间对于杨娟来说就是生命,上午制定了详细方案,经过三轮审核,下午三点就开始了手术。
手术开始前,浑身疲惫沧桑的吴强带着两个儿子满怀感激地看着俞允淮,似乎很确定杨娟一定能够在他的手里起死回生。
“俞医生,你一定要让我妈妈活下来!”小小的吴帆扯着俞允淮的衣角一遍遍重复。
吴川微微皱眉,捂住吴帆的嘴,让他不要给医生压力。但吴川也郑重地看着俞允淮,一字一句道:“俞医生,请您一定要尽力。”
他勉强笑了笑,摸了摸吴帆的头:“叔叔会努力的,你妈妈会平安无事的。”
吴强似乎想要伸出手,但看看自己满是泥巴的指甲和布满皲裂的手背,又缩了回去:“俞医生,钱的事,我一定会想办法凑出来,孩子妈就靠你们了……我们只能信任你们了……”
直到最后一刻,俞允淮走出去几步,吴川捏紧拳头,咬着牙不让眼里的泪落下来:“俞医生,我们相信您!”
手术持续了二十二个小时,俞允淮主刀,王安德和另一名极有经验的医生在旁边协助,另外有两名专门负责麻醉的医生,检测各项数据和协助的护士。由于这次手术极其困难,众人只在中途有过两次短暂的半小时的休息,俞允淮作为主导医生,更是只在间隙花了十分钟左右快速喝水进食。
到了切除的最后阶段,众人已经进入了一个疲乏期,又饿又困,浑身站的麻木,但依旧得集中精力,不允许出现任何一个纰漏。
杨娟的意识处于半清醒状态,麻醉让她感受不到痛苦,但却得忍受头部被人来回切割的触觉。一双迷茫又痛苦的眼睛被手术台的白炽灯照射,像是一条躺在案板上的被开颅的鱼,绝望地,却又呆滞地挣扎着,医生和护士们都克制着不去对视。
俞允淮额角冒出大颗大颗冷汗,手中握着超声刀,他的手放在杨娟头架上微微借力,刀尖距离脑干仅仅三毫米,眼睛不敢偏离一点地盯着切除部位,手套里全是冷汗,但依旧咬牙稳稳握着,一旦偏离,就会切割到脑干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