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有错在先,并没有奋力制止赤苇的动作,甚至还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也许被当成了鼓励。
而且这是个多么好的报复理由,她下次牙痒的时候依旧有借口去咬他——空井花音捂住脸,意识到自己的人性直接堕落到了明暗的等级:赤苇京治没有被欺负的癖好,但她自己大概觉醒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趁着屋内无人,空井花音迅速卸了妆、换上制服。她在卷裙子的时候犹豫片刻,注视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总觉得素颜做辣妹打扮像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可是现在已经到了放学时间,她送走了大部分外校的朋友,合照也拍了不下几十张,所以懒得再画一次妆。
反正庆功宴是明天才举办,就得过且过地装出文艺部的样子、直接回家算了。
她绑了个似乎让人忍不住担心有生命危险的侧麻花辫,规规矩矩地把制服整理好,推门走了
出去,险些把靠在门上的家伙扇飞。
小见春树:“……幸亏是皮糙肉厚的木兔,不痛不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好过分。”
他怨气满满地抬起眼,随即就像旁边的木叶和猿杙一样瞬间卡壳。
赤苇京治动作比他们都快,他摘下脸上的眼镜,刷地一下为空井花音戴上,然后挡在她面前伸直手臂,对着其他人发出正直的驱赶:“我会代大家传递鼓励和夸奖的,所以前辈们请先离开吧。”
木叶秋纪踮起脚尖往他身后望:“不、不是,这又是谁啊?!”
猿杙大和拉长声音:“空井桑都没说不允许看欸。”
木兔光太郎揉揉后脑勺,他还是穿着短裙,双手叉腰姿态豪放,根本不担心走光的风险:“什么啊,不就是没化妆的空井吗,我们不是很早就见过了。”
“和初中的照片看起来不太一样唉。”
“是长大了吧。”
“你们说话好像很久没见面的远房亲戚哦。赤苇,你再往后退要把会长压扁在墙壁上了。”
“是不肯离开的前辈们有错。”他板着脸停止了后退的动作,看来训练家偶尔也能从宝可梦那里学会胡搅蛮缠的技能,“花音肯定也不想让学校的同学们参观自己的素颜。”
“啊?我其实还好——”
“听到了吧,她说不喜欢。”
“赤苇怎么变得和木兔似的。”
“?关我什么事,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是效仿空井的才对。但是赤苇真的好小气哦!”
“呜哇,他的表情变得超级恐怖,我们逃跑吧。”
“空井桑下周见,提前祝你们修学旅行愉快。”
目送着挤成一团、时不时回头偷窥的前辈们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赤苇京治暂时松了口气,接着又因为背后的温度立刻紧张起来。
空井花音的胳膊环住了他的腰,她把额头贴在他的背上,发出断断续续的憋笑声:“京治、咳,真的好小气哦。明明之前还一副无论怎样都不担心的自豪模样,现在居然连木兔前辈都要赶走。
“我还想忽悠他给我再演一段女仆施法呢,之前去的时候还端着架子、没能嘲笑他。”
“……我也可以。”
“欸?”
他转过身,深绿色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她:“那种程度的角色扮演,我也能做到。”
空井花音汗毛直竖,她后退一步撞到墙面上,慌乱地解释自己只是在开玩笑,外加习惯性地想欺负一下木兔光太郎,其实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不论是主仆扮演还是露大腿的超短裙,她都——她悲伤地发现自己好像全都能接受。
“我其实撒谎了。”赤苇京治弯下腰,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处,说话时气息和嘴唇擦过她的皮肤,空井花音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一下。
“不论是得知有人打听你的情报,还是听见其他观众对舞台上的花音产生了多余的情感,或者发现别人看向你的目光带着喜爱的情绪,我就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卑劣的嫉妒心。”
虽然正气凛然地和黑尾前辈夸下海口,但他依旧考量过度,万事万物先从消极处出发。
“并不是不信任花音,也不是想把你困在狭小的天地之间,只是……”
想占有更多的部分。你的声音,你的表情,你的视线。因为注定不能成为争锋相对的敌人,又不可能变成同一战场的同伴,他始终没法插足她和其他人之间的羁绊。
赤苇京治抬起头,用力眨了眨眼睛。
他情绪低落地吸了一下鼻子,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原本的目的是来为在舞台剧上也没有死角的学生会长献上掌声的,结果把气氛弄得一团糟,还说了一串沉重的发言,就算被讨厌也正常。
空井花音安静地注视着他许久,把目光从他泛红的眼角挪开。她把眼镜给赤苇戴了回去,捧着他的脸回答道:“我不讨厌这样的你。”
“我也不介意你的不安,但我还是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你,我所有的决定,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并且抱着很大的决心才下定的。不论是告白、亲吻、还是其他的接触,我都没有后悔过。”
她的手慢慢往他的耳后挪动,划过发烫的耳根,插进柔软的黑发间,接着往她的方向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