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江林疑惑抬眸,就见宿亭云拾到最后一颗珠子时,动作僵住,后者望着虚空,似乎看到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宿亭云回过头,看着他。
当时的宿江林并不能理解宿亭云的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
但现在,他好像懂了。
——宿亭云在向他求助。
突发意外时,人总是会下意识地向最信赖的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然而他只顾着回咖啡馆取上几张纸巾,递到宿亭云的手里,让后者把撒了的咖啡液擦一擦。
宿亭云的心不在焉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回到公司以后,宿亭云取出一张白纸,将二十八颗珠子包好,塞进了宿江林的口袋里,撒着娇让宿江林帮他保管。
“……你前男友送的东西,为什么要我来保管?”宿江林作势要把那包珠子扔进垃圾桶里,抬眸就看见宿亭云立在原地,眼里带着淡淡的哀求,他甚至看到那双惯常明亮的黑眸里的光都黯了一些。
莫名其妙。
但偏偏又让人狠不下心来拒绝。
听完这些话之后,鹤延趁着宿亭云不在的空隙,向宿江林解释道:“我和他说过,假如珠绳断裂后,这些珠子仍会留有一些护佑平安的功效,切记要用纸包好,放在身边。”
“或许珠绳断后,他看到了游荡的鬼魂,不希望你也受此困扰,便选择将珠子交给你保管,用尽珠子最后一点法力护你平安。”
宿江林更内疚了。
他们都很清楚宿亭云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好到让人一瞧见他,心就软得一塌糊涂,笑意也总忍不住渐渐蔓延至唇角和眼睛。
不过尽管鹤延这么说,宿江林还是不留情面地警告前者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把弟弟交给你,做梦。”
鹤延:“……”
好烦人的弟控。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那家咖啡馆附近,宿亭云停在门口,朝里张望着,里面只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人。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
由于来时的那条路并非是他们常走的路,要经过手串断掉的地方,需要从咖啡馆的左侧拐进去,鹤延和宿江林正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无需他回头去看,可宿亭云莫名其妙地感到很紧张,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他们。
他的视线最先落在鹤延身上,鸭舌帽和口罩遮住了鹤延的大半张脸,只剩一双眼睛正看着他,仿佛在说“别怕,有我在”。
宿亭云攥紧五指,他没告诉这两人的是,他一靠近这个地方,心口就涌上了强烈的不安,比他们先前所去的任何一个地方,给他的熟悉感都还要强。
他最终停在了手串断掉的地方。
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记忆,他仿佛清晰地看到了珠绳断裂的瞬间,看到那些珠子散落了一地,看到曾经的他愕然地站在那里,目光停留在那些珠子上。
宿亭云不能理解当时的自己在想些什么,只能看到那愕然的神情里,似乎还掺杂了一些失落和伤感。
他缓缓飘向前,与曾经的自己停在同一个地方。
慢慢地,他蹲了下去,时光好像重叠在了一起,他与曾经的自己一同伸出手,准备去拾起最后一颗珠子。
正是这时——
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宿亭云的视野里。
并非是脚踏实地,而是悬空着,停在他的面前。
强烈的窒息感瞬间淹没了宿亭云,他的眼前自然不是真的出现了一双悬空的皮鞋,而是曾经的某一时刻,他所看到的就是这样。
压根不等鹤延和宿江林反应过来上前询问他想起了什么,受了惊吓的宿亭云就已经化作黑色小团子,如炮弹一般,眨眼间便飞到了一公里之外。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下意识地想找个掩体,好把自己藏起来。
最好是冰箱,再其次,纸箱也可以。
那双皮鞋打乱了宿亭云的思绪,他大脑一片空白,胡乱地飘了一大圈,最后跌跌撞撞闯入宿江林公司所在的那幢楼里。他不敢与人有接触,怕会使得对方平白无故遭遇一些倒霉的事,只得贴着墙面小心往前飘。
一路逃窜后,他闯入一条长长的、空寂的走廊,看到“宿亭云”和一个陌生人并肩往前走着,阳光从玻璃窗洒了进来,因而那个陌生人手里攥着的匕首,发出了一道极为刺眼的寒光。
宿亭云看见,那个陌生人故意落后一步,朝着“宿亭云”的后背,举起了手里的刀。
他来不及多想,直接一个猛冲,用脑袋一把将“宿亭云”撞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