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的,那就不让他如愿。”霍仲山眼眸深处柔软一片,他低头看着方时勉,之前心中积攒的怒火在少年湿漉漉的一双眼睛里也尽消了。
闻言,方时勉一颗心放下了。
他不愿意答应方国鸿的要求原因很多,但是就算没有那些因素的存在,方时勉也不可能答应,他知道安和的招人要求很高,而且安和是行医救人的地方,若是走关系进去,随便发生什么,都是与人命相关。
方时勉不愿意害人,更不愿意霍仲山因为他而背负骂名。
“时勉。”霍仲山的目光很静,漆黑深邃的眼眸里似乎包含了许多方时勉不能读懂的感情。
他用哄孩子的语气缓慢地讲,“这些不过都是些小事,不管你想不想帮忙,以后一律都应承下来,想不想帮都可以告诉我,一切都可以交给我解决。”
“只有一点,不要像这次一样,傻乎乎硬抗,也不知道跑,平白挨了重打……受伤了也不知道求救,自己跑去那荒山上,若是再慢一步……”后面的话霍仲山说不下去了,原本平息的火气复又燃气,但很快被更多的心痛与懊悔覆盖。
倘若再慢一步,他和霍峻上去也真的只能去收尸了。
一想到明明是这样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竟然差点害得他要永远的失去眼前这个鲜活的少年……
霍仲山只觉得心脏一阵钝痛。
方时勉的表情则有些意外,他居然能从霍仲山的沉默中感知到他的愤怒与不安。
是因为他吗?因为他差点死去,所以难过。
方时勉下意识的伸出另一只没有输液的手,速度缓慢地摸到自己头顶上那只温热干燥的大手,“没事的,没事的霍哥。”
他有点不太明白,霍仲山为什么会因为他难过,为什么会这样担心他,甚至…流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
明明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霍仲山摩挲着方时勉递到他掌心里的那只手,没再说话。
“霍哥,我要多久才可以下床?”方时勉被摸了会,有点不好意思地把手收回去。
霍仲山似乎笑了一下,也收回手,“至少一个月。”
方时勉顿时泄气,开始到处摸手机。
霍仲山:“找什么?”
“手机。”方淮勉有点难过,却还是认真解释,“监控员这份工作是不能长时间不到岗的,因为24小时都要人值守,一个人不到岗就必须要项目调人过来顶班,很麻烦,而且会打乱所有人固定的休假时间。”
“所以你打算辞职吗?”霍仲山把床头柜拉开,拿出里面有些磨损的手机递交给方时勉。
“嗯。”方时勉点点头。
霍仲山看着他,“你要是舍不得,我可以帮你留住这份工作。”
“还是不了。”方淮勉摇头,他很不喜欢给人惹麻烦,一个月才能下床,太久了,这么久不招新人来顶替他,经理会很难办,同事也很难办。
霍仲山点点头,倒也没继续劝阻,毕竟他确实也不太赞成方时勉的那份工作,长期熬夜,饮食作息混乱,而且一直在地下室面对业主的负面情绪,基本上不与人交流,基本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对于方时勉的心理健康状况而言,是很危险的事情。
方淮勉一点开手机,猝不及防的就是写满字的备忘录,标题是大大的两个字——【遗书】
霍仲山距离方时勉很近,那万分显眼的两个字当然也毋庸置疑的落入他的眼眸,他遵循尊重他人隐私的原则并没有翻阅过方时勉的手机,倒也错过了这样大的‘惊喜’。
方时勉尴尬地头皮发麻,立刻就要退出删除,却毫无防备地被面色不善的男人不容抗拒地抽走手机。
“霍哥,你怎么能……”方时勉满肚子话在霍仲山越来越差的脸色中消失的一干二净。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霍仲山看起来会那么生气。
方淮勉的遗书内容很简单,刚好占满备忘录的一页。
【你们好,我户籍在海市,叫方时勉,18岁,是自杀,与他人无关。
如果是警察叔叔先发现我的尸体,请拨打123******92这个电话为我处理后事,谢谢!
我是去找我的爷爷奶奶,我和他们埋在一起!
我如果还有剩下的钱,请全部捐给宝隐寺,我出租屋的抽屉里有一个新手机,请拿给寺里的安果师兄。
请不要告诉我父母我的死讯,如果给你们带来麻烦也请谅解我吧,因为我已经死了,对不起!】
号码是那天领路那个农夫的。
这世界上仿佛真的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任何事情,简单干脆的就要奔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