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没熬过寒冬的柏树,主杆干枯无水分,一刀劈开,早已空了心。
他左手握住右腕稳住自己,去那扇盒里选刀,艳红镶金的扇刀被他取出,捏在手里。
他看向载清,未置一词。
载清胳膊有伤,他明明见了,却不闻不问。
眼底的潮湿被生生逼了下去,几丝过往不争气的闪现出来。
他会坐摇马时最怕天阴,最怕打雷,那时载父总是抱着他,温声说着电闪雷鸣似人生,轰轰烈烈方不负韶华。这句话他记到了现在。
他撞破载父与漠然衣衫不整纠拧与书房之时,震惊的想着帮他解释,却是换来载父一个巴掌与长达一整个下午的警告威胁。那种失望他亦记到了现在。
诸如此类,欢声笑语变为指责谩骂。
世人都道父子之间仇怨不入土,怕是这俩人要做出个反例来了。
曾经无话不说,后来无话可说。
曾经搂腰抱膝,后来避之不及。
曾经遇事互念,后来形同陌路。
此番再见,却是还命之时。
他给他苍穹,却折了他的翅,再怪他不会翱翔。
载清突地笑了,眼底不藏悔,不藏遗憾。
他看见载父眼中亦复如斯。
一念,一瞬间,万物塌陷。
刀锋伤人若深,远不及持刀之人。
载父对他早就断了父子亲情,如今因得他而丧尽颜面,又苦了漠然遭罪,是早就恨不得亲手捅死这个逆子。
可真当刀柄握于手中,毕竟曾有过几年父慈子孝,故而是叹着气,未下狠手,只在前胸处半使着劲儿划下一道,便转身而去。
有了载父开先河,一人接着一人,便没停下。
真是讽刺至极的闹剧,一群亲族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人一刀将那载清划成了血人。
持刀之人下手无情,受罪之人拼死不倒。
开始时,围观百姓还议论纷纷,待到载清摇摇欲坠便是无人再说话,都静默看着,直到他撑不住跪地之时,人群中有了掌声。
至此开始,一声成一片,一片成方圆。
载清垂着头苦笑,心道这一生,也算是轰轰烈烈。
视线里缓缓挪近一把刀,连升的语调响起,幸灾乐祸:“你用这把刀杀的楚阳,如今也死在这把刀上,你道可好。”
说完一刺,一抽,一推。
血流满地,顺着桥面往河里淌,点滴穿成线,又缓停渐止,至此,一出胡乱戏码草草落了幕。
第93章九十三章要疼一起疼,你我此生如此,……
宝茶居二层,拎着酒杯看戏的影儿定睛望着桥上那趴在一滩血迹中的载清,愣了许久。
她原以为,载家之人会有反抗,哪知反抗全然不是因为他,还以为载家亲族会下不去手,哪知划第一刀的,竟是他的生父。
载家之人也是奇怪,无一人对他悲悯,无一人心慈手软,无一人手下留情。
她虽不后悔这般对待载清载嫣,却多少有些感触,或许他们姐弟二人性子里的趋利避害是无能为力的本能。
翟离上前将她搂进怀里,瞧她还是发呆便带着丝埋怨开口:“唤你几声了,心不在焉。血流成这样,他活不了的。”
影儿缓缓回头看他,许久才慢悠悠说:“我是在想,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是不是想把流言揽到你自己身上?”
翟离一笑,目光露出欣许,抬手掐上她的腰,嗓音中透了丝满意,“影儿聪明起来,当真令我欲罢不能。”
影儿蹙眉敲他,“我便是糊涂蠢笨,也没见你放开过我,还欲罢不能,你大可不必寻这由头,你松开我。”
她去掰翟离握在她腰侧的手,她越掰他掐的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