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游脑袋钝了反应速度还在,立刻就抓住了高实的衣领。
“你都骨裂了你还来喝什么酒?偷偷跑出来的?不要命了吗?下一站的比赛你还想不想要参加了?”
说完,他自己也顿了顿,没想到这样的话有天居然会从他的口中说出。
高实拄着拐杖站定住,愣了一会儿之后慢慢转身坐到了谢游的身边。
两人的距离变得近了些,谢游才发现高实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的心口一紧,原先因为哭声而产生的那几分挪谕在顷刻间散去,被雨水捉弄到潮湿、黏腻的心情又涌了上来。
“你哭什么?”谢游拿了一个空杯子,从冰桶里抓了几块冰放进去,然后推到高实的面前。“别喝酒了,喝这个。”
满身酒气的高实没接,也没和谢游对视。
他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很突然地把脸埋到了掌心里:“谢车手,我可能……可能真的没有办法再继续跑下一站了……”
“什么意思?你的腿很严重?”
“我爸爸妈妈知道了这次的事故,他们希望我能回去接手妈妈的律师事务所。”高实的声音很小,可在这嘈杂的酒吧中又小得很清晰。
“你吗?”谢游将高实打量了一番,“律师和赛车八竿子打不着吧。”
高实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我是宾大法学院毕业的?”
“这样啊——”谢游眨了眨眼睛,偏回了脑袋,然后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那很厉害啊,读了那么多书,很厉害了。想回去就回去吧。”
“可是……可是我不喜欢……”
话又说回这里,然而谢游已经没办法再给出任何建议了。
他和高实不一样,他的人生没有选择、没有退路、没有兜底,受伤了也只能继续跑,失败了也必须继续跑,要跑到不能跑为止,跑到他的体力再也不能支撑他完赛为止。
谢游在迷茫、固执、莽撞中被命运推到了这里,就只能顺从着命运铺好的既定道路继续前行。
“但现在不喜欢,好像也没办法了。”高实的肩膀开始颤抖,从指缝间吐出咸湿沉闷的字词来。“我可能真的、真的没有开车的天赋,跑了这么久也没有成绩,那么简单的赛段都能翻车……
“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厉害就好了,那就不用这么苦恼了,真羡慕啊。”
羡慕?
谢游很难得在自己的身上听到这样的词语。
他先是忍俊不禁,笑完之后闷了一杯酒下肚,而后斜斜地靠在了卡座上。
真是奇怪,十八岁之后他去过很多地方,喝过许多远近闻名的招牌酒饮,但都觉得有些寡淡无味。
“我中学都没读完,你羡慕个屁。
“我没爸没妈的,你羡慕个屁。
“我大赛就没赢过,你羡慕个屁。”
“啊?”高实从掌心里抬了半张脸出来,小心地看向谢游。“你不是说父母……是逗我玩的吗?”
谢游对他扯了扯嘴角:“其实那晚上我没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