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来在床上窝着当缩头乌龟,顾渠出门去买晚饭。
初放寒假正是最冷的时候,又是大晚上,街上只剩了一个馄饨摊,还正要收了,顾渠去喊,摊主说只够一碗。
“那就煮一碗。”顾渠付了钱。
“你跟胡同里的小来是同学吧。”
摊主健谈,趁着煮馄饨的功夫找顾渠搭话。
“对,是同学。”
“这小半年整天看见你们俩搁一块儿,挺好哇挺好哇!”胖乎乎的中年大叔笑起来,“那孩子是个可怜娃,从前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现在有朋友了,好哇。”
“我们街坊里都晓得他哩!娃娃学习好着呐,咱们都知道他以后要有大出息!你们这些娃娃们以后都是有出息的。”
老板今日生意不错,冬天里馄饨卖的好,心情更是好,夸起人来毫不吝啬。
顾渠也笑,缓声应和道:“对,他以后。。。。。。很有出息。”
告别馄饨摊的老板,顾渠提着那兜馄饨往家走,江来的家。
昏暗的筒子楼里,从一家家的窗里透出暖黄色的灯光。
顾渠脸上的水迹随着灯光与走动被照应的一明一暗。
他有什么出息啊。
他的出息早已湮灭在后来的那些痛苦里,然后纵容自己沉溺于烟酒情色。
毒品摧毁身体,绝望侵蚀意识。
然后堕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垃圾,比过街的老鼠都让人不齿。
他不该是江来。
江来在这间透出暖黄灯光的房子里,他才该是江来,有大出息的江来。
顾渠抬手,擦脸,微笑,敲门。
门后是黄色的灯泡散发着光,还有一个脸红扑扑的江来。
看起来很暖,和外面像是两个世界。
顾渠迈步走进这个逼仄的小屋里,觉得自己好像活了过来。
寒冬腊月里,外边儿天寒地冻,屋里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暖了两个人的胃。
吃完饭,顾渠没说要走,他想留在这儿,至少今天,至少今晚。
他哪都不想去,他想和江来待在一起,和这个年轻的,干干净净的少年江来在一起。
江来已经在那张小床上又摆上了一床被子,顾渠看见,便说:“摆不了两床,一个人盖一床太冷,而且睡不下,叠在一起。”
床边的少年脸上又红了一层,在屋里的暗黄灯光之下并不明显,手上却依言照做,两张被子叠在了一起。
房间的灯熄了,不一会儿,月光从窗子倾泻而下,落了一地的银白。
两层被子下是两具温热的身躯,江来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又紧张,又安心,他努力平复着呼吸,却还是觉得有些缺氧,心脏似乎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身上疼吗?我这样躺着会不会挤到你。”顾渠开口问他。
“不。。。不会。”
过了一会儿,江来轻轻侧身,面对着顾渠的方向,小声说了一句:“顾哥,我冷。”
江来如愿得到了一个拥抱。
感觉很奇妙,他们贴的如此之近,他现在也能听到顾渠的心跳了。
窗外是呼啸的北风,冷的像是要将人剥皮拆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