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校区的走廊很安静,墙面泛黄,天花板有几盏灯不亮,只有昏暗的冷光投在地上,脚步声在水泥地面上敲出轻响。
他们穿过走道,拐进楼梯口,一路下到负一层。
最尽头那扇铁门后,就是暗房。
Li
Meng掏出钥匙开门时,陈白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背影在黑暗中慢慢靠近那道光。
门打开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
显影液的酸、纸张的湿气、金属的锈味,以及……一种说不清的低温感,像被记忆泡过水。
Li
Meng熟练地关上门,打开红光灯。
整个空间像被溶进一层酒红色的液体里,柔和、粘稠,像一条围绕身体缓慢移动的布。
房间不大,靠墙是一排水槽,台面上摆着显影盘、定影槽、清洗水池,还有几只竹夹和夹绳。
他打开通风机,把背包放到一边,从里面取出一卷胶卷盒,抽出两段底片。
“我这几天拍的。”他解释,声音很低,却不模糊。
“还没人看过。”
他小心地把底片装进放大机底座,调焦,调整角度。投影灯打在白色相纸上,那一瞬间,整个画面都还空着——像一口刚灌水的盲井。
他调整完毕,抬眼看她。
“你站这边比较清楚。”
她点点头,走到放大机另一侧。
他按下曝光灯,秒表滴答作响。
“12秒。”
光落在感光纸上,沉默了一整轮时间。
“好了。”
他关灯,把那张白纸小心地夹起,放入第一槽显影液。
纸一入水,空气仿佛也屏住了呼吸。
液面轻轻颤动,那张纸慢慢浮出图像——先是浅灰,然后渐深。
线条浮出来了。
是一段裸背,从肩胛骨一路滑落到下腰,右侧微弯,贴着床边的白色棉被。
没有头部,没有腿,画面只取了身体的一部分。
光线从左上角倾斜而来,把肩上的皮肤打亮,脊椎形成一道柔和的凹槽。
背景模糊,只有身体这块明暗的交界清晰得像被光刀割过。
陈白没说话。
她认得这不是谁,但也不是完全的“他者”。
那段背的曲线,像她某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未曾记录下的模样。
“你拍她时,她知道自己会被这样显出来吗?”她问。
Li
Meng轻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