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女婿上门要受点刁难,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事,下了马车门房上的小厮看着脚步踉跄的大少爷,一个个都上前打趣道喜,贺他过了大奶奶娘家人这一关。
武承安心里高兴,随手掏出个荷包来赏给他们几个,这才乖乖跟在孟半烟身后回了松云院。
回来了也不肯听话去休息,拉着孟半烟在窗下的贵妃榻上坐着,自己脱了鞋躺下,脑袋枕在孟半烟身上,竟是跟孟半烟方才一模一样的姿势。
“下午跟岳母说什么了,说了那么久。”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翠云的醋你要吃,我娘的酸难不成你也要拈一拈啊。”
“你可别冤枉我,我是怕你背着我跟岳母说我坏话。万一你娘听了不高兴,再把你带回潭州去,我怎么办。”
武承安躺在贵妃榻里,脚下空出半截没地儿搁,就唤小丫鬟拿了个矮凳来,光脚趿拉着布鞋踩在上头,翘起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子纨绔赖唧唧的劲儿。
“我管你怎么办,反正咱俩亲也成了事也办了,我真要跟我娘回乡探亲,说不定母亲也能同意,你说是不是。”
孟半烟这话本就是顺着武承安随便说着玩儿的,却不想武承安一听她说要走,顿时就炸了毛。
想起身去看孟半烟的眼睛,看她是逗弄自己还是说真的,可身子实在被酒劲熏得无力,撑了几下也没能坐起来。就只好伸手去握她的腕子,纤长白皙的颈子也往后仰倒,好能倒着从下往上去看孟半烟的脸。
“你要是想家你跟我说,我去跟娘说。只要你带上我就行,你扔我一个人在府里算怎么回事,好没意思。”
“谁说要回潭州了,我去年才来京城,你以为来回一趟多容易似的,光是路上的花费都不是个小数目。我来京城光花钱了还没见着一个子的回头钱,我才不走。”
一听孟半烟说这话,武承安顿时放下心来。也不觉得孟半烟是因为没赚钱不走有什么不对,又安安心心软回榻上,枕着孟半烟稀里糊涂睡着了。
儿子和媳妇出门回来,孙娴心都派人守着,当娘的放心不下儿子又不想做那个扫兴的人,就只能这么着。
“夫人,少爷和大奶奶回来了。”
孙娴心身边几个丫鬟只有净月是嫁过人的,当年嫁给武靖身边颇为得力的外管事,也算得上一门好姻缘。
可惜嫁的那人命薄了些,嫁过去才两年人就一病不起死了,连个孩子都不曾留下。
孙娴心心疼她,不愿看着她年纪轻轻就在府里做个不上不下的管事妈妈,就依旧把人调回自己身边。虽梳妇人髻但还干着贴身丫鬟的活儿,府里上下也还照旧喊她净月姑娘。
今天孙娴心专门让她去松云院走一趟,就是知道她比丹枫几个未嫁人的丫头眼力更强些。有时候年轻夫妻好不好不能光看嘴上怎么说,还得看两人之间相处如何,这里面的门道言传没用,只能意会。
净月回来这一路嘴角都噙着笑意,见到孙娴心又专门俯身凑到她耳畔,低声说过几句悄悄话,就让孙娴心喜笑颜开的。
“真的啊?”
“奴婢亲眼瞧见的,要我说咱们这个大奶奶就是个嘴硬的,心软着呢。”
“要真以后都能这样,那我就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净月从未见过武承安那般畅快舒朗的样子,病久了的人身上难免带有郁气,哪怕不是故意的却也遮掩不住。
今天净月站得老远隔着窗户,几乎只能瞧见两人的影儿,说的什么话都听不清,但就是能觉察出来武承安那股子开心高兴的劲儿。
“奴婢去的时候听见翠云在跟秋禾几个说话,说王家太太这个月月底就要回潭州去了。”
“怎么这么着急啊,也太快了,难得来一回怎么不多待待。”
“听说是大奶奶那个继父家里的姑娘今年冬天也要出嫁,这回跟着一起来帮忙料理大奶奶的婚事,这不事情办完又得赶回去,那边还有一场要忙呢。”
孙娴心很少在孟半烟嘴里听说关于王春华再嫁之后的事,张家更是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家,再多就不知道了。
现在听说了这事她也坐不住,赶紧的就叫上全妈妈去开私库挑选东西,人家千里迢迢过来帮着自己的媳妇料理家事,现在知道人家姑娘要出嫁,没一点表示那也太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