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这种东西,最忌讳一不小心看进去,它会影响人一整天的心情。
“凌无朝,”他沉声说,“你一定要强大、有本事,让任何人都不敢欺负你。”
“嗯。那沈郎还会在我身边吗?”
沈越冥下意识要说当然会,顿了顿,没说。
凌无朝变得强大、有本事,能安安稳稳当魔皇,他的目的不就达到了?
那他就该想办法回家了。
他一直不说话,凌无朝垂下眼,黑眸中忽地涌上几丝红光,被强行按下,连同那些不择手段的极端想法一起埋进心底。
他永远不会强迫沈郎,他只想要最简单的相爱和陪伴。
可心里总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样只会重蹈覆辙,一次又一次和沈郎分离。
沈越冥偷瞄他,察觉他不太对劲,抬手轻捏了下他的脸,“你别不开心。”
他给不了什么承诺,却又不想凌无朝太难过。
阿潼不知何时坐到了他们对面,微笑着感叹,“真是香甜,若我没与锦安定终身,必定找两位饱餐一顿。”
“定终身?”沈越冥从桌上拿了苹果来削,“宁界主,你一个一千多岁的大鬼,跟郑公子二十来岁的凡人定终身,想好了吗?你眨个眼的功夫,他这一生可就过去了。”
阿潼摸摸自己的心,“感情这种事谁说得准?”
沈越冥视线放到他胸口,“动心了?我跟魔皇昨天看到了你的心,还挺好看,怎么长的?”
“别人送的。”
“谁啊,这么厉害,还能给人送心。”
阿潼手撑下颌对他俩笑,“想从我这儿打探消息,得给些好处啊。”
沈越冥刚好削完了苹果,切下看起来最嫩最甜的一块喂给凌无朝。
阿潼指指他的苹果,“我也想吃。”
“自己削。”
“你不想打探消息了?”
沈越冥切下第二块,仍喂给凌无朝,“宁界主,没猜错的话,你有事求我们魔皇大人。你准备许我们什么好处?”
窗外忽地传来一声怒喝,伴着清脆的巴掌声,“逆子!还不跪下!”
阿潼不回身,指尖一动便打开房门,魔皇二人的位置,恰好将院内景象尽收眼底。
郑锦安左半边脸红肿,脊背挺直跪在地上,郑员外一手拿试卷,一手颤抖着指他,“你分明没变成傻子,你有满腹经纶,只要你参加大考,今科状元非你莫属,你怎么还能说出不考这种话来!”
郑锦安淡声回道:“我有才学在身,父亲知道便好,有诸位先生为你作证,你在外面不会丢人。读书本是出于兴趣,为何非要拼出名次向人证明?”
“没有名次谁认识你!”
“所以父亲让我满屋的书反复读,繁杂的试题每日做,稍有错漏便大发雷霆,甚至……只为了这一考拿下状元。”
他唇角挑起讥讽的笑,“旧朝已灭,一群蠢材涌进假造的金殿,用半生苦读寻求毫无意义的认可……不过是顶着虚名自欺欺人,不愿面对落仙大陆的现实,一辈子不走出状元城,做着加官进爵的美梦。”
郑员外看着瘦弱苍老,打人骂人的力气是真不小,听他这话登时气极,让他露出手心,找先生要了戒尺来抽。
“你懂什么!这是咱们家历来的传统,你祖宗便是旧朝覆灭前的最后一位状元郎,那是何等的荣耀,如今这些野蛮修士比不上分毫!咱们家代代要考状元!不管考得上考不上,你必须得考!考到死为止!”
戒尺生生被打断,伸出的左手皮开肉绽,郑锦安却露出笑意,“父亲被逼着考了一辈子,祖父死的时候,你是不是松了口气?”
“你……”
郑员外年岁已高,打骂完本就气喘吁吁,被他这一气,直接晕死过去。
仆从七手八脚地把老爷抬走。
郑锦安站起身,院里的先生们接连上来劝他。
“考一考又不会少块肉,郑少爷是状元之才,必然一举夺魁啊。”
“是啊,老夫带过很多学生,你若心里没底,可来与我同住,我没事便考考你,一定对你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