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没饱啊,”沈越冥作势起身,“那我再去要个热锅。”
章鱼霎时魂飞天外,“别别别!我一边求饶你们一边吃,不会觉得很残忍吗!”
“不,会觉得更鲜。”
“你们人族真的很可怕!”
章鱼所有触手都蜷起来,“你问的大水母,我只知道它跟金蛸大人很熟悉,以前还一起在水潭里泡澡,有说有笑。”
“它给金蛸大人提供小水母,每次它来繁州城,金蛸大人也会热情招待它。”
沈越冥把匕首扔到桌上,“关系这么好,后来又为什么反目?”
“本来金蛸大人的木头没有那么快坏的,是水母在繁州城里捣乱,把很多建筑都搞坏了。”
章鱼冷哼,“金蛸大人说了,一般木头它根本钻不进,也就是我们的木头,里面挤满它的子孙,才让它这么乱来!”
“我、我说完了,你能放了我吗?”说着,它又缩起头来小声嘀咕,“被少主抓回去就完蛋了!”
沈越冥找客栈要了个大罐子,把它装进去,丢到房间一角。
再回身,发现凌无朝已经坐到了桌边,手中拿着他丢在桌上的匕首,正垂眼看,机械手指轻抚过刃尖。
沈越冥坐到另一边,没出声。
前夫兄剜他神骨断他左臂就是用的匕首,沈越冥的神魂曾看见那一幕,滂沱大雨阻挡视线,虽然看不真切,他却忘不了当时血溅满地的场景和凌无朝恐惧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个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又为什么有脸回来找他?
这时,屋外很应景地打了个闪电,紧接着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有潮湿的凉意透过客栈的窗钻进来。
见他一直拿着那个匕首不松手,沈越冥咳了一声,跟他要,“这是我经常用的,你先给我……”
“每到雨天,就疼。”
凌无朝轻声说,“一疼,就想你。”
沈越冥伸出的手一顿,心底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看着凌无朝的脸,一字一顿道:
“凌无朝,这把匕首是我给自己打造的,这是我的。”
“只有我有。”
凌无朝不说话,垂眼盯着手中的匕首,耳边是淅沥的雨声,视线里是闪着寒光的刃尖,机械手在轻颤,连带整条假肢都变得沉重。
忽然,机械手腕被握住,沈越冥把匕首从他手里拿走扔到桌上,上手解他的外袍。
沈越冥将他上衣脱了一半,让他左臂完全露出来,站在他身前,手掌按住他赤。裸的肩,帮他把机械手臂拆下来。
伤处的切面和机械手臂的连接部位就这么清晰显露在灯下。
沈越冥的掌心很热,拇指按在凌无朝锁骨处,凌无朝喜欢和他这样肌肤相贴,呼吸稍微重了几分。
凌无朝胸腔不自然地起伏,沈越冥感受到了,他垂眼看着凌无朝断臂的伤,行凶者下手非常狠,肩膀以下齐齐斩断。
几百年过去,伤口早就愈合了,凌无朝似乎也习惯了伤后的生活。
“他想要神骨我勉强理解,要你的手臂有什么用?”沈越冥想不通,又觉得根本抓不到人,找不回凌无朝的断臂。
忽然感觉腿弯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前倾,他手及时撑到桌面上,再抬头,正与凌无朝脸对脸。
凌无朝的手放在他后背存放神骨的位置,用了些力,想将他往自己怀里按。
沈越冥死撑着桌子跟他抗衡,就不下去。
凌无朝说:“没关系,沈郎,神骨如今在你身上,你也给了我新的手臂。”
他觉得这样说可以减轻沈越冥的心理负担,毕竟是他先有的坏情绪,才影响了沈郎。
他明明应该不在意。
一边说着,手下施了力,嗓音却放柔软,“我想抱抱你,你能不能坐到我腿上?”
沈越冥轻呼出一口气,语气平静,问他:“凌无朝,这把匕首你认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