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望山放下筷子,拍拍腾霜的肩,“小霜,吃好了吗?帮我去买两壶好酒。”
腾霜点头,没有多问,起身离座。
腾霜刚走,伏望山就跟饭馆要了酒来,猛灌一碗下肚。
“小霜死后,不知过了多久,我又见了老萨。”
“他在魔域混出头了,那时候还没有兽人城,厉害的魔修都往魔域走,魔域的统领是个老家伙,老萨喊他义父。”
伏望山摸了摸鼻子,“我没打算进魔域,在外面跟着几个大兽人混,我那几个大哥有野心,想把人形魔修跟兽人分开,组建兽人城。”
沈越冥皱眉,“是兽人先要建立兽人城?”
“嗯,大哥们那时候已经招揽了不少厉害兽人,有时候为了抢人,难免跟魔域起冲突,老统领就约我们见一面,聊聊这件事……”
两边约在一个小村庄见面,各自都带了不少人。
萨谟作为老统领接班人,前呼后拥,站在离老大最近的地方。
伏望山在兽人堆里却混得一般,被几个大哥呼来喝去,站在小弟位置,隔着不远的距离跟萨谟对望。
老统领是个笑眯眯的老头儿,了解到兽人的诉求,主动跟他们探讨建设兽人城的可行性,把原本凶巴巴准备干仗的兽人大哥整得不会了,竟然真的跟这老头儿喝起茶,心平气和聊了一整天。
入夜,老大们还在聊,伏望山给茶壶添完水,独自靠坐到墙角看月亮。
萨谟有了一大群新朋友,勾肩搭背,围在一起说笑,挤眉弄眼地把魔尾缠到一起打成结。
狼耳朵灵敏,能精准捕捉到萨谟的声音和那些他和新朋友讲的,自己听不懂的笑话,心里一时不是滋味,猛然开嗓,对着月亮“嗷儿呜——”“嗷儿呜——”叫了几声。
说笑声戛然而止,那群魔修凑到一起嘀嘀咕咕讲了几句话,过了会儿,萨谟就被几个人推搡到了他身边。
身后传来几个好友的催促声,萨谟垂眼,魔尾勾了勾他的狼尾。
伏望山往旁边挪,给他空出地方,两人坐在墙角看着月亮说话。
萨谟问他怎么混成这样,伏望山说,因为这些年没敢交新朋友,人也萎靡,无心修炼,早成废人了。
萨谟又问了一遍当年的事,伏望山坚持说自己没有酗酒,只喝了一杯。
萨谟这回有些松口,话里话外都是准备相信他的意思,还跟他约着一起修炼,让他把这些年落下的修为全都补上。
伏望山尾巴摇得飞起,刚要答应,忽听一阵骚乱传来,原本融洽谈话的兽人老大不知为何突然暴起,集体攻击魔域老首领,其中一位一爪洞穿了老首领的心脏。
萨谟目眦欲裂,大喊一声狂奔而去,与此同时,周围响起越来越多的打斗声。
伏望山正要冲出去,忽觉眼前一黑,脑中一片死寂。
再恢复意识时眼前一阵眩晕,鼻腔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他觉得身上很湿,低头看自己的爪子,早已被染红,鲜血将绒毛浸成一缕一缕,滴落到地上的血坑里。
哪里都是尸体和血,人形魔修的、兽人的、甚至有误入的仙修和凡人,抬眼看,萨谟披头散发站在不远处的尸堆上,周身魔气翻涌,魔角魔尾尽断,衣衫破损,双目猩红,手中攥着的那颗象头,正是洞穿老首领心脏的兽人老大。
“老萨。”伏望山叫他,向前一步,一脚踩进血水坑里。
萨谟听到声音,十分缓慢地偏过头,红眸里带着十足的防备与厌恶,嗓音阴寒,蕴着浓重的恨,一字一顿道:“野兽、畜生,相食、滥杀。”
顺着他的视线,伏望山愣愣低头,自己脚下的几具尸体,是萨谟那些勾肩搭背的朋友。
滕霜死在蛾兽人同类相食的习性下,魔域众人死在发狂的兽人爪下,那一夜,萨谟恨毒了所有兽人。
他对着伏望山倾泻,说所有兽人都是潜在的野兽,觉醒灵田的那刻起,他们就不再是人,没有感情,只有杀戮。
萨谟是那一代最强的魔修,他透支全部力量杀光了发狂的兽人,唯独留下伏望山的性命,逼他以最快的速度建设起他们的领地,他要把所有兽人赶出魔域,从此魔域与兽人城彻底割席。
“其实那是唯一一次出现兽人发狂的情况,可偏偏就那一次,死伤惨重,并且找不到任何解释,魔域与兽人城的关系已成定局。”
“那天之后老萨就发疯了,成了万劫山上的萨山主,变得跟以前很不一样……据我所知,他再也没交过朋友。”
伏望山讲几句就得喝一大碗,到了后面直接趴到桌上耷拉着耳朵一边打嗝一边哭,回忆他们小时候有多好,现在却生生成了隔着尸山血海的大仇人,滕霜活了也没用,萨谟对兽人的恨不会消减分毫。
他嚎得太厉害,惹得饭馆内其他人频频往这边看,沈越冥直接在隔壁客栈开了间房,捏住狼嘴,跟凌无朝一起把他带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