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持买下这栋小别墅五年多了。那会儿景区改造的补偿款刚刚到账,这里刚刚开盘。当年这个楼盘孤悬于城郊,偏僻得让人绝望,除了这几排小房子,周围什么都没有,而他买下来,单纯是因为它在山脚下,净慧师父修行的山脚下。
五年来,他对这栋房子的造访屈指可数,像是对待一个远方的密友,只有一些私密的、体己的需求才会来。
这里似乎能闻到檀香,虽然他也知道大概率是心理作用,但被这样的香气柔软地包裹着,多少能平静一点。
他粗略地整理了房间,收拾出一个能睡觉的坑位,就再也不想做别的了。下楼,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走到上山的路。一段时间没来,这里改造成了健身步道,两侧种上了低矮的植物,如果是春天,应该很美好。
户外没了遮挡,野风恣意,很冷,吹得他愈发清醒,清醒到几乎产生了痛觉,他觉得自己需要听聂逍说说话,但在还没想好说什么的时候,电话已经打出去了。
“想我啦?”聂逍的声音很低,也很甜。
“嗯。”
“我还在文旅局,晚上回不去了,明天上午直接跟领导去省委。”
陈秋持心里一凉:“省委?你要……回去?”
“就是个外宣分享会。老林他自己不去非让我过去讲,我真是……”聂逍小声抱怨,突然顿住,“诶?你怎么听起来这么不高兴啊,怕我跑啦?”
“……没有。”
“真没有?”
“嗯,随便问问。”
“那我还挺失望的。”
风沙迷了眼,陈秋持鼻子一酸,脱口而出:“你迟早要走。”
“啊?什么意思?”
“不是么?你从到俞湾的第一天就不想在这儿待着,我们这个小地方配不上你的才华,你想尽了办法做出各种花里胡哨的成绩不就是想要再回省委么,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这话太尖刻,他说完就后悔了。
聂逍立刻收起了戏谑,小心翼翼地、郑重地说:“你别生气,我不是这样想的。”
“你敢说你没想过?”
“我确实刚来的时候情绪不好,但这之后……我们之间发生那么多事,那么多波折,甚至死里逃生过,你觉得我还会想离开么?”
一个“死里逃生”就让陈秋持冷静了下来,他清楚刚才那是迁怒:“对不起,我就是……”
“别怕,陈秋持,我不会离开你。”
一阵刺痛,他看到手臂被枸骨的叶子划出几条细细的痕迹,血珠穿成线,一点点冒出来,和树上的红果子相映成趣。
这时,他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叫聂逍,陈秋持匆匆道别,挂了电话。
聂逍第二天下午回到办公室,虎子蜷在他椅子上,听见响动立即竖起耳朵,甩甩脑袋,跳上桌再借力跳到他身上,久别重逢似的,拼命往他颈窝里钻。
“你怎么在这儿啊,陈秋持呢?”
猫当然不会回答他,湿湿凉凉的小鼻子蹭着他的下巴,腻腻歪歪地趴在他肩膀上,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聂逍直接扛着猫去了者也,刚迈进门槛便朝吧台喊了一声:“嘿,大侄子!”
只见冰箱旁边缓缓站起一个女人的身影,跟他面面相觑。
聂逍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姐姐。”
“你是,聂逍?”女人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对。”他尴尬地笑,“不好意思啊,我以为是立航。”
“他有事回家一趟,你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