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聂逍又来了,这次点的是椒盐猪排饭。依照陈秋持的指示,洋葱被切得极其细碎,和青椒红椒混在一起,铺了满满一层。
聂逍愣怔地盯着盘子,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拿着筷子拨了拨,发现洋葱已经和其他配菜融为一体,挑无可挑,只能一言不发地低头吃饭,动作比昨天还快。
这一点点幼稚的、报仇的快感并没有让陈秋持有多快乐,他想,聂逍应该是不会再来了,没想到下班之后又见到了。
“陈老板,虎子的窝我给洗了还没干,来借你的用一下。”
这么一个陈述句,让陈秋持觉得眼前这个人像是他前妻,用孩子的相关事宜明目张胆地打扰他。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过,遗憾不会那么大,他们之间确确实实什么都没发生,只是陈秋持不那么想,他觉得自己的脑子被修改过程序之后,每根神经都变成了玻璃制品,细如发丝,不堪一击。聂逍只需要轻轻一弹,就能让他碎成一堆透明的碎片,掉在地上看都看不见。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最后只是点了点头,转身上楼去拿猫窝。
这些日子,聂逍似乎格外忙碌,办公室的灯常常亮到深夜。陈秋持每次经过那盏古董灯时,总会不自觉地朝对面望一眼,他办公室的灯很亮,亮到刺眼。他心头盘旋着聂逍的忽冷忽热,心情就这么一明一暗地忽闪着,像看不见的记忆。
聂逍确实忙到了夜里才下班,刚走到街角,就看见蛋糕店的徐姐一手拎着两个巨大的蛋糕盒子,肩膀上的包滑下来,落在手肘,整个人都歪着。
聂逍快步上前,伸手托了一把:“徐姐,我帮你拿。这么晚啊,你一个人?”
徐姐松了口气,笑道:“对,小妹考上研究生,去上学了。”
“没再招个人来帮你么?”
“暂时还没招到,今天有个急单,才搞到这么晚。”
“你车停哪儿了?我帮你送过去。”
“湾南的停车场,下午来的时候这边停满了。”
“巧了,我也停那儿,正好一起走。”
深夜的俞湾静得似乎只能听到风声,路过文化沙龙时,忽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聂逍脚步一顿,透过侧窗往里看,只见一个女孩被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逼在角落里。男人的手在她的肩膀上缓缓滑动,动作黏腻又充满了压迫感,女孩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哭着躲避。
聂逍立刻把蛋糕盒子递给徐姐,让她在原地等,快步走了过去。
推开门,门铃叮当两声,在深夜分外刺耳。男人猛地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僵硬而虚伪:“有事吗?”
“有。”聂逍面无表情朝前一指,“我找她。”
“哦?”男人挑了挑眉,转头对女孩说,“你认识他?”
女孩抬起头,眼眶通红,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被恐惧堵住了喉咙。她看了看来人,又看了看中年人,像被困在笼子里的小动物,不知该往哪儿走。
就在这时,徐姐从门外挤了进来,理直气壮地大声说:“小妹啊,原来你在这儿,找你半天了,快走,回家!”她一边说着,一边径直走到女孩身边,拉起她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语气,“急死我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女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攥住徐姐的手,徐姐拽着她,快步朝门外走去,嘴里还念叨着:“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聂逍等她们走远了些才离开,走之前回头扫了一眼,中年人倚在沙发边,点燃了一支烟,装腔作势地向门口的方向吐了一口烟雾。他眯起眼,脸上是令人作呕的冷笑。聂逍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一切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或许早已习惯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