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放这儿。”他听到聂逍说。
他想说别搞脏了你的车,发出的却是含混不清的声音。
“话都说不清楚了,还不去医院!陈秋持你可真犟啊。”
“……冷。”他努力说出一个字。
“烧成这样你不冷谁冷!”
他听到车门开关的声音,随即被一张柔软的毯子盖住了腿,上半身被披上一件外套,领子塞到肩膀下,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
外套上依旧是略苦的柑橘香,温热暧昧。陈秋持鼻子一酸,恍惚间觉得这味道本该属于自己,却又怕是臆想出来的熟悉,可它太温暖了,像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直到聂逍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陈秋持才发现有眼泪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滑下来。
聂逍的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急躁,只剩温柔:“我知道你难受,马上就到了。”
夜间急诊出乎意料地热闹,输液室的床位早已占满,只能坐着。陈秋持没力气,坐在椅子上一直往下滑,聂逍侧过身,伸出手臂架住他,看他像虎子那样软软地趴在自己肩头,却不是可爱的样子。在医院惨白的灯光下,陈秋持的脸烧得通红,嘴唇却一点血色都没有,苍白、干裂,呼出的气息滚烫,喷在聂逍的颈侧,让他愈发焦躁不安。
他有些懊恼,懊恼自己没有在陈秋持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那些天,只有他的猫跟着自己。说来也奇怪,以前虎子是只很有个性的猫,像她的品种一样野性矫健,而那些天,她突然对自己展现出媚态,近乎讨好地腻在他身上,仿佛在替主人填补某种空缺。
下半夜,输液室人少了一些,终于排到床位,可以挪过去躺着。
原本可以好好睡一觉,可陈秋持手背上的针不知什么时候碰歪了,肿了起来,只能换到右手,一番折腾后,他醒了,但特别疲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聂逍帮他压住左手,就再没放开,陈秋持心跳越来越快,终于决定不再装睡,睁开眼看他。
聂逍愣了一下,立刻松开手,随即又觉得不妥,赶紧重新握上去,解释道:“护士说,得压五分钟。”
陈秋持疲惫地笑了笑:“我觉得半小时得有了。”
聂逍闻言,放开了手,神情有些局促,怯怯的。
“你怕我?”
“不是怕你,是……怕你不开心,不知道该怎么对你。”
“为什么?”
“我们之间,本来应该越走越近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走迷宫一样,眼看着就要碰到你了,又冒出一堵墙。如果不是知道你人品好,我都要怀疑你是个玩弄感情的高手,故意吊着我,忽冷忽热的,有时候很近,有时候又不留情面把我推走,陈秋持,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秋持给他一个带着愧意的笑:“我……情绪不好,我给你道歉。”
“那你能告诉我,我们俩,到底要怎么相处吗?我们是什么关系,或者说,我们能朝着我希望的方向发展吗?”
陈秋持无声点头。
聂逍的眼又亮了起来,似乎还藏了一点得意,重新握住他的左手。
“再压五分钟。”他说。
从医院回到俞湾,天还没亮,车停下,两人谁都没动,也不说话,就并排坐着。
聂逍偷偷看他,陈秋持闭着眼,似乎又睡着了。他放慢动作,缓缓凑近,轻轻亲了一下嘴角。
陈秋持突然开口:“想亲就好好亲,别搞得这么纯情。”
他立刻像是得到了某种激励,长腿跨过中控,一手搂住陈秋持的腰,一手迅速放平座椅。陈秋持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躲,又被他捏住下巴:“别躲!”他的目光落在陈秋持幽深的眼睛里,心里一紧,“求你。”
陈秋持在心里叹了口气,闭上眼迎上去。
那双唇略带些凉意,他甚至能感受到聂逍的紧张,小心地,轻柔地试探,轻轻吮着他的唇,不敢用力。
黎明前的停车场太安静了,他只能听到聂逍压抑着的呼吸声,像一只柔软的手,一下一下挠在自己心上,让他忍不住迎合对方的频率。
这个亲吻不算漫长,却足够深情,聂逍把他紧紧抱着,下巴抵着他的头顶。陈秋持分不清自己的头晕目眩是病了还是醉了,他在聂逍怀里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是要把这股苦柑橘香刻在心里。